第十章 阿莉西亚的生日(第5/7页)

戴维开始发抖。多年前的回忆席卷而来,那个赡养中心的房间、用常人方式对待阿莉西亚,以及把空屋比喻成棺材,让戴维不得不靠着墙壁,以免脚软。埃斯特万和西尔维娅发现他不寻常的举动。

“戴维,还好吗?”埃斯特万问他。

“还好,还好,”他支吾,“我只是血压低,加上房间沉闷的空气让我有点头晕。”

“去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比较好。”埃斯特万说,并站了起来。

“对,会好一点。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这么没礼貌。”

“不,千万别这么说。别在意!我只是想介绍你们认识。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喝点东西吧。你只要几分钟,就能舒服一点。没错,这里的空气有时有点沉闷。”接着他对护士说:“帕洛马,待会儿请你开一下窗户通风,但是你知道……”

“我知道,埃斯特万,别急。”帕洛马回答,她似乎很会掌握状况。

埃斯特万点点头,这时西尔维娅扶着戴维的手臂,陪他从走廊离开。

客厅已经开始出现第一批宾客。里瓦斯神父站在饮料桌旁边,端着一个巨大的啤酒杯。当他看到他们俩,便靠了过来,三人聊起蜡烛夜的布道。戴维对神父指指啤酒杯。

“呃,戴维,人不可能光靠弥撒的酒活下去……”

这句话一出口,两人都笑了,戴维于是也像他一样端起一杯,小口小口地喝着。这里比较通风,他感觉舒服多了。

“我喜欢生日派对。我也喜欢埃斯特万面对太太的疾病所做的一切。大多数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感到沮丧,可是我相信这栋屋子从许久以前就需要一个派对。这不只对埃斯特万好,也对阿莉西亚有帮助。”

这时,阿莉西亚负责烤肉的表弟埃米尼奥从花园的门踏进来,他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金属盆,里面装满了香肠、熏肉、血肠和其他猪肉制品。

“各位, 上菜了!”

他拿掉隔热手套,以胜利之姿举起双手。戴维看见他的右手有六根手指,愣住了。

“噢,老天……”戴维喃喃自语。

“怎么了?”里瓦斯神父问。

“埃米尼奥有六根手指……”

“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神父大声说,“就像有人是金发,有人是棕发,有人是黄发,有人少了一条胳膊,也有人一只手有六根手指。可是大家都是上帝的孩子……”

戴维倒了一杯酒,一口气灌下。怎么一回事?村里到底有多少人有六根手指?为什么这一切这么复杂?

所有预期的宾客都陆续来到派对,但也有其他人。大多数人都带来他们在家悉心准备的拿手菜,或端着盘子,或拿着沙拉盆。埃斯特万负责烤肉和饮料,宾客则负责配菜和甜点。戴维和西尔维娅惋惜自己没带任何东西,哪怕只是两瓶酒也好。

这一晚,埃斯特万像在酒馆一样讲了个故事,屋里挤得和沙丁鱼罐头一样。沙发都坐满了,扶手也一样,他们一手拿着酒,一手拿着小羊排,正天南地北地聊着。花园里,一小群一小群的人,像是一束束的花朵聚在一起讲话、叫喊,他们穿插着讲西班牙语和当地方言,戴维和西尔维娅一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学着讲。于是他们知道大蒜、平底锅、菜园以及热等等方言的说法。

西尔维娅一如往常,比戴维早一点跟大家打成一片。遇到这种场合,一向自诩为社交型人物的他总会领悟残酷的事实。在场宾客都是热情外放的乡下人,他们不聊自己苦恼的问题,只希望与人度过愉快时光。他们会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讲笑话;他们会非常欢迎想加入行列的人,不会有偏见或者隔阂。

因此戴维和西尔维娅享受了片刻他们的陪伴、食物和笑话。

戴维努力节制别喝太多。他一开始想摆脱头晕,多喝了一点,变得有些紧张,之后他发现脑袋昏昏沉沉。当他注意到,决定停止喝酒,可是每过一会儿,就会有个人过来硬要给他敬酒,所以怎么控制也是徒劳。他感觉很开心很高兴,无法节制的后果是,他开始出现烂醉如泥的征兆:比平常聒噪、爱讲笑话。西尔维娅对于到村里第一晚的遭遇还心有余悸,她只喝了几杯白酒,吃了不到半口面包,用温柔的语气礼貌性回绝那些想灌醉她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