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3/4页)

她甚至不知道宝宝的名字。他们依然在争论该起什么名字。尼克想叫孩子汤姆——“叫这种名字的男生一般善良淳朴。”而爱丽丝想给孩子起名为伊桑——这代表的是一个性感、成功的男人。

或者,如果“小葡萄干”出乎他们的意料,是个女孩,那么爱丽丝想叫她马德琳,尼克想叫她艾迪森——因为女孩显然不需要“善良淳朴的名字”。

爱丽丝想,我不可能生了个孩子,却不知道他的名字。这绝对不可能,这已经超出了可能性的范畴。

说不定他打错电话了!这孩子提到了“本姨爹”。爱丽丝的家族里没有这么一号人,她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人叫本。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遇到过名字叫做本的人。她绞尽脑汁地回想,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自己以前见过一个大块头的大胡子销售员,他是卖霓虹招牌的。爱丽丝曾经在尼克的姐姐多拉(她可能是四个“怪胎”中最怪的一个)的灵媒艺术品店里帮工,她就是在那时候见过他一次,事实上,他的名字也很有可能是比尔或者布拉德。

问题是,当她说到尼克的时候,那孩子问她:“为什么你觉得会是爸爸?”而且,他也知道尼克在葡萄牙。

这件事情超越了可能性的范畴,但是另一方面,它似乎又证据确凿。

她闭上了眼睛,又很快睁开,试图想象出一个不满十岁的儿子长什么样。他会有多高?眼睛是什么颜色?头发是什么颜色?

她一方面想尖声惊叫,另一方面又想放声大笑,因为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荒谬了,这就是一个不可能的笑话,一个令人捧腹的故事,足以让她津津乐道很多年:“然后,我就给尼克打电话,那个女人告诉我,他在葡萄牙!然后我就想,葡萄牙?”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机,仿佛它是一个爆炸装置,她考虑着给其他人打电话,打给谁呢?伊丽莎白?妈妈?弗兰妮?

不行,她不想再从陌生人那里听见她所不知道的至亲之人的消息。

她感到身体虚弱而沉重。她打算什么也不做,一件事情也不做。最终会有事情发生,会有人来医院看她。医生会治好她的头部创伤,一切都会好起来。她开始把东西放回背包。当她拿起皮革装订的日记本时,一张照片掉了出来。

这是三个孩子穿校服的照片。这显然是摆拍,因为他们都双手托着下巴,手肘抵着膝盖,在台阶上坐成了一排。其中有两个女孩,一个男孩。

男孩坐在中间。他生着凌乱的白金色的头发、招风耳和翘鼻头,脑袋偏向一侧,牙齿紧咬在一起,做出了一个古怪的鬼脸,爱丽丝知道,他的本意是想对着镜头微笑。她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她至少已有一百次看到姐姐在拍照时做出同样的表情。“我当时为什么要这样呢?”伊丽莎白每次看到照片,都会遗憾地说。

男孩的右侧有一个女孩,看起来年长一些。她一副冷漠的样子,拉长着脸,棕色的直发扎成了马尾辫,搭在一侧的肩膀上。她佝偻着背,仿佛明显在说:“我不想坐在这个可笑的位置上。”她把嘴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睛冷冷地盯着摄像头的右侧,一侧胖胖的膝盖上留有严重的擦伤,一双鞋的鞋带都松开了。她身上没有一点让人觉得似曾相识的地方。

男孩的左侧坐着一个小女孩,她长着黄色鬈发,扎着浓密而对称的猪尾双辫。她灿烂地笑着,天真无邪的脸颊上露出了两个甜甜的酒窝。校服的两侧衣领上似乎都贴着什么东西;爱丽丝将照片凑近了看,发现那是亮晶晶的恐龙贴纸,就和她自己衬衫上的贴纸一样。

爱丽丝将照片翻过来,发现背面贴着打印机打出来的不干胶标签。上面写道:

孩子(从左到右):奥丽薇亚·洛夫(启蒙班二年级),汤姆·洛夫(四年级B班),麦迪逊·洛夫(五年级M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