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的滋味(第4/5页)

喝了茶确实感觉好些了。“有时候,只要做点事就会让情绪稳定下来,哪怕是泡茶这种小事。”她说。

“你说过还有别的事情想要告诉我,是什么?”我问。

“我的讣告。我已经把我的经历都整理好了,包括去过的地方和一些其他的事。我知道这会花很多时间,但也想请你帮我写。我也写好了一些信,孩子们每人一封,等他们长大一点再给他们看。我希望他们知道祖母多么爱他们,把每一个人都视为珍宝。我相信你能妥善保管这些信,以后会送给他们每一个人手中。”

这时,我哥哥来了。

“太好了,你哥哥也来了,你们俩一起再看一下我的假发。我觉得它好看点了,现在颜色也不那么深了,尺寸也改小了。对了,道格,我还要再跟你聊一下葬礼的问题,看看要唱哪首赞美诗,念哪一段经文。”母亲和道格谈过好几次这个事了。

“还有另外一件事。我真的要对所有人说清楚,如果他们打算一直哭哭啼啼的话,就别来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但我还没死呢。”

2009年5月的一个星期六,大卫和我去拜访了我们的朋友汤姆和安迪。在母亲确诊出癌症的第一年,我们在他们家度过了感恩节,那里的风景非常美。大卫和我把自己当成那里的常客,不停地去骚扰他们,但汤姆和安迪似乎并不介意。到达那里一个小时之后,电话响了,是拉里·克莱默打来的。拉里是母亲在50年代伦敦戏剧团的好友,我也在大学的时候跟他熟悉起来,我们俩还与另一位朋友合写了一部电视剧。

我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一定是个坏消息,他说:“威尔,我是拉里。”

“拉里,怎么了?”

“罗杰自杀了。他从丹佛开车到墨西哥州的一个小镇时,开枪自杀了。”拉里沮丧极了,他曾是罗杰最好的朋友。

挂掉电话后,我打给母亲,跟她说了这件事。十八个月前,罗杰与母亲的谈话曾让她恐慌不已,我们最近一次跟他通电话时他还抱怨背痛越来越严重了,之前做的手术根本没效果。他也跟母亲说过做同性恋运动很孤单,一起办活动的人都彼此恶语相向。母亲还建议他改做帮助难民的工作,因为不管条件多么恶劣,不管来自哪里,聚在一起帮助难民的人都会对彼此友好,互相照料。然而,最令人担心的还是罗杰的抑郁症。

拉里说,罗杰总说有天会杀了自己,还表示要是这天真的来了,他希望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真的不想活了。“是的。”母亲说,“人们可能会有自杀的念头,但没有人想要陷入抑郁、疼痛、孤独或者伤害之中。当这一切都超过承受范围,总有一天会选择解脱自己。我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罗杰是个多么好的人啊,为别人做了那么多事情。威尔,我打算明天去教堂,我要为罗杰祷祷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问母亲下一次去医院就诊的时间。

“星期五。星期三要做扫描,我要好好想想是否进行实验疗法,如果有名额的话。我已经把所有的文件都寄给你妹妹了,我也许不做了。他们现在是第一期实验计划,还不确定用多少剂量,效果也不知道好不好。而且还得住院,做许多许多的检查。这总得有人去做实验品,这样以后才能帮其他的人。但我真的不想把剩下的时间都耗在医院里。看看医生和你妹妹怎么说吧,然后我再做决定。”

“在那之前,我打算去看马克·莫里斯舞蹈团演出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三个小时呢,我知道自己可能撑不了那么久,但哪怕感觉很糟,但眼睛还是在享受优美的舞台表演,这可比待在客厅瞪着墙壁来得强。再说,这可是有趣的普罗科菲耶夫版,你知道他的版本吗?”

“我不知道。”我说,“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