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无果花(第2/3页)

“肯定不乐意看。”

“那不就得了,”谭丽娜摊手,“我以前那个笔友就这样,我都不给他回信了,他还没完没了地写,我都烦死了。幸亏不是熟人,要是熟人我可能还觉得自己这样不回信是不对的,很愧疚,越愧疚就越烦他……”

谭丽娜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然而余周周已经悄悄地收起了最后一封还没有写完的信。

余周周的家里面有好多事先写好地址、贴好邮票的信封。她抽出贴有最好看的邮票的那个信封,把这封没有结束语和落款的信塞进墨绿色邮筒,寄走。

本来想要郑重其事地写一段话来告别的,比如,“陈桉,这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以后我不会再给你写信了,并不是因为你不回信所以我生气——我早就说过你不需要回信的,可是……”

可是什么?她想不出来,于是干脆省略这一大段矫情得不得了的道别。

其实她知道,真正的道别是没有道别。真正心甘情愿的道别,根本无须说出来,就已经兴冲冲地奔向新生活了。愿意画句号,根本就是恋恋不舍的表现。

她看着棕色的信封被绿邮筒窄窄的长条嘴巴吞进去,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万年第二名。期末考试仍然是这样,被年级第一沈屾同学甩下11分。

可是这次她不能接受,因为她考前一个月复习得很认真。

余周周突然间理解了班级里面总是排第六名的体育委员温淼。女老师总是喜欢揉乱他的头发,半是欣赏半是嗔怪地说:“你要是用点儿心思好好学习,赶上余周周都不是问题!”

温淼总是大大咧咧不上心地笑,依旧每天吊儿郎当、嘻嘻哈哈,偶尔不完成作业,被老师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两句,考试时候却仍然能够排上班级第六名。

虽然被当作随随便便就能赶超的例子让余周周这个班级第一名非常没面子,却仍然要微笑地看着体育委员,做出一副和老师一样很欣赏他的样子。余周周只能偶尔抽空咬牙怒视对方一下,然后立即收敛眼神。

不过在期末考试结束后返校领取成绩单与寒假作业的时候,余周周和温淼在走廊上狭路相逢。

温淼依旧是大大咧咧地一笑,白牙在青春痘的田地里熠熠生辉。

“班头,又是第二?”

余周周控制了一下表情:“你呢,又是第六?”

“嗯。”温淼看起来非常满意的样子。

余周周并不是很热衷于和他客套,于是把平时老师同学说烂了的话回复给他:“你一天到晚也不怎么学习,还能一直保持第六名,要是努力一把,一定……”她把“一定能超过我”这既自轻又自傲的六个字收回去,咽了一下口水,“一定能考得特别好。”

“开什么玩笑,班头,别告诉我你真的信。”

“什么?”

温淼的表情不再吊儿郎当,他有些认真地盯着天花板,留给矮他半头的余周周一个华丽的死鱼眼。

“万一要是努力了,结果还是第六,或者甚至退步了,我靠,那不丢死人了?”

狗屁逻辑。

余周周摇摇头:“怎么会,你那么聪明,只要努力……”说到一半,看到温淼有些不屑的目光,于是也把这些类似万能狗皮膏药的话收了起来。

好学生最喜欢互相哭穷。余周周他们都清楚,考完试或者出成绩了会互相打听,考得特别好就会说“还行,也就一般吧”,考得一般会说“考砸了”,真的考砸了就开始假装不在乎,碎碎念叨着“我光打游戏了,根本就没复习”“考英语时候肚子疼,后半张卷子根本没答光趴桌子上睡觉了”来找回面子上的平衡……

而对别人,则不论真心假意,不遗余力地把对方夸到天上去——反正摔下来的话疼不疼都不关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