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3/6页)

我点头:“如果才华类似天然能源那样的东西,那么总会在哪里找到出口吧?”

“我不知道。”大岛说,“才华这东西,其去向是无法预测的,有时会简单地倏然消失,或者像地下水一样钻进地底深处直接流去了哪里。”

“也有可能佐伯把那样的才华集中用于其他事情,而没有用在音乐上。”

“其他事情?”大岛深感兴趣似的蹙起眉头,“比如什么事情?”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只是那样觉得。比如……不具外形的事情。”

“不具外形的事情?”

“就是别人看不到的、只为自己追求的那样的东西——或许可以说是内心层面的。”

大岛的手伸向额头,把垂在额前的头发撩去后面。头发从纤细的指间滑落下来。

“非常有趣的见解。的确,佐伯离开这座城市之后有可能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把才华或才能发挥在了你所说的不具外形的什么上面。不过,她终究消失了二十五年时间,没办法弄清在哪里干了什么,除非问她本人。”

我略一踌躇,一咬牙开口道:“我说,问非常非常傻气的事也可以么?”

“非常非常傻气的事?”

我脸红了:“傻透顶的。”

“无所谓。我也绝不讨厌傻透顶的傻事。”

“嗳,大岛,这种事我自己都无法相信会向别人说出口去。”

大岛略略歪头。

“佐伯是我母亲的可能性没有么?”我说。

大岛默然。他靠在借阅台上,花时间物色着字眼。这时间里我只是倾听钟的声响。

他开口道:“你想说的简单概括起来就是:佐伯二十岁时绝望地离开高松,在什么地方悄然度日,偶然认识你父亲田村浩一结了婚,幸运地生了你,而四年后因为某种缘故扔下你离家,其后有一段神秘的空白,再往后重新返回四国老家。是这样的吧?”

“是的。”

“可能性不能说没有,或者说至少在现阶段没有足以否定你这个假设的根据。她的人生很长时间都包笼在迷雾之中。有传言说在东京生活过。而她同你父亲大体同龄。只是,返回高松时是一个人。当然,即使有女儿,女儿也可能独立了在别处生活。呃——,你姐姐多大来着?”

“二十一岁。”

“和我同岁。”大岛说,“但我不像是你姐姐。我有父母有哥哥,都是骨肉至亲,对我来说,他们多得过分了。”

大岛抱着双臂往我脸上看了一会儿。

“对了,我有一点想问你。”大岛说,“你可查看过自己的户籍?那一来,母亲的名字年龄不就一目了然了?”

“查看过,当然。”

“母亲的名字写什么?”

“没有名字。”我说。

大岛听了似乎吃了一惊:“没有名字?那种事是不会有的呀……”

“是没有,真的。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从户籍上看我没有母亲。也没有姐姐。户籍簿上只记有父亲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就是说,在法律上我是庶出,总之是私生子。”

“可事实上你有母亲和姐姐。”

我点头:“四岁之前我实际有过母亲和姐姐,我们四人作为家庭在一座房子里生活。这点我清楚记得,不是什么想像,不是的。可一到我四岁,那两人就马上离家走掉了。”

我从钱夹里拈出我和姐姐两人在海边玩耍的相片,大岛看了一会儿,微笑着还给我。

“《海边的卡夫卡》。”大岛说。

我点下头,把旧相片放回钱夹。风盘旋着吹来,雨时而出声地打在窗玻璃上。天花板的灯光把我和大岛的身影投在地上,两个身影看上去仿佛是在另一侧的世界里进行着图谋不轨的密谈。

“你不记得母亲的长相?”大岛问,“四岁之前同母亲一块儿生活,什么样的长相多少该记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