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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读完笔记后,我又回到竹林里的那栋房子里。为了不让附近的人发现房子里有人,我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把所有能打开的抽屉都打开,终于在底层的抽屉里找到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三十万圆。

我计算了一下,这三十万加上我之前用掉的那些,刚好等于从山内手里抢来的那笔钱。在公园醒来时口袋里有七万,纸币的票面很脏,昨天看过笔记后才知道那是血。买散弹枪用掉十万,加上抽屉里的三十万,加起来正好是四十七万。那段时间的生活费是我以前的积蓄,到了三月十七日那天,刚好全部用完。

除了千贺子那本用订书机装订成册的日记外,我在笔记本里还发现了一张井原家的简易地图,以及一张好像是从杂志上剪下来的纸片。纸片叠成四折,我展开一看,原来是井原的黑白照片。上面没有任何说明,只是一张照片。井原的长相和千贺子在日记里描写的一样,额头微秃,脸盘很大,脸是圆的,双眼皮,大眼睛,鼻子扁平,刮过胡子的痕迹很明显,头顶的头发已经很稀疏了。乍看之下还挺滑稽,但越看越觉得猥琐。这家伙虽然长着一张喜剧演员般的脸,但内心却阴险残忍。

照片上井原背后靠墙的地方站着一个梳中分的男人,那男人的视线投向照片外,目露凶光。他肯定就是山内恒太郎。他已经死了,被我杀了。

下午的工作就像在做梦一样,做了点什么,我完全没印象。下班后我跟随着员工大潮挤上东横线,回到元住吉的公寓。今后该何去何从?这个问题占据了我的大脑。

想来想去能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什么也不做,继续隐居在川崎郊外,过着不为人知的生活。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想做了。

那本笔记上说,山内被杀这件事,警方会怀疑到我头上的可能性很小。只要我一直待在这里,不出事也不惹事,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想和良子两人继续过安稳平静的生活。

不行……我听到了心中反驳的声音。看来我要过安稳日子没那么简单。“报税的截止日”,我记起照子对我说过的话,一旦过了这个日子,井原就会开始找我算账。照子好像说是五月三十一日,加上整理文件的两个月,七月三十一日……那不就是今天吗?

如果我是井原,我会怎么做?杀了自己的同伴,还要杀自己,这种男人让他活着就是个祸害,换了谁都想把他除掉。就像颗拔掉保险栓的手榴弹,怎么可以让它滚到脚边!

或许井原为了得到这两个月的时间,才夺走了我的记忆。我好像听御手洗说过,有种药物就有使服用者失忆的效果。井原给我灌下了这种药,如果我因为服药过量变成了白痴,那对他来说再好不过。就算没那么严重,也能让我暂时失忆,为他争取时间来准备对付我。看来他的这个方法是奏效了,这两个月来我的确没有再找过他的麻烦。

那我现在的处境是极其危险的。我被世人遗弃,无亲无故,谁也不知道益子秀司这个人身在何处,更不会想到他有一番奇遇,如今已经变成了石川敬介,在一家小小的工厂里打工,是众人眼中的怪人。这样的怪人即使被人杀死,也不会引起注意。

我这个天涯孤客如今孤身一人,连一个能够保护我的朋友都没有。如果有人把我杀了再扔进多摩川伪装成自杀,估计连替我收尸的人都没有。没有人会替我落泪,更不用说怀疑我的死因。我现在这种状态,就像举着一块“请随时来杀我”的牌子,毫无防备,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一想到这些,我的脊背就发凉。一个人的死之所以会受到重视,是因为他有亲朋好友会替他感到惋惜。而我是个例外,我死了,谁也不会在意,所以要杀我也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