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失之物(第2/4页)

阿纳托尔翻译这段话的时候,用富富、山羊和棕榈酒取而代之。有好几个人扇风扇得更快了,心想这么多食物竟然都让一个饿神独占了。但大多数人都已昏昏欲睡。

“民众崇敬这偶像,每天都去礼拜 ,可但以理 却崇拜我们的救世主 。国王问他:‘为什么你不崇拜贝耳?’哦,但以理回答说:‘我不敬拜 错误的偶像,我只敬拜主宰 全人类的生活 的神。’于是,巴比伦人说……”说到此,父亲压低嗓门,换成聊家常的语调,“‘你不以为贝耳是生活的神吗?你不见他每天吃喝那么多吗?’”

“但以理大笑,告诉他们:‘不要受欺骗!它只不过是用陶土和青铜做出来的雕像罢了。’”

父亲停了下来,等着阿纳托尔翻译完。

私下里,我挺喜欢贝耳和圣殿的。这故事挺有意思,但老要停下来等翻译,讲述速度奇慢,没法让人保持兴趣。它有点像私家侦探故事,真的。如果让我来讲,就会讲成这样:但以理很清楚国王的高级祭司们晚上会潜入圣殿,把贡品都拿走。于是,但以理想出了一条妙计。等每个人都将自己的贡品放到圣殿里后,他就进去,把壁炉里的炉灰满满地撒了一地板。那天晚上,祭司们也像往常那样,经由祭坛下的一条秘密阶梯潜入圣殿。但他们并未注意到炉灰,所以圣殿的地板上全是他们留下的脚印。他们每天晚上都会举办一场大型派对,为他们的贝耳伙计干杯。但由于地板上的炉灰,但以理就把他们抓了现行。

父亲正准备继续讲故事,塔塔·恩杜猛地站了起来,在父亲竭尽所能传递教义的当口打断了他。我们都注视着他。塔塔·恩杜举起手,用他派头十足的低沉嗓音,发出的每一个音节均具有同样的长度和分量,宣布道:“现在应该让村民进行选举了。”

“什么?”我大声说道。

但总是能未雨绸缪的父亲临变不惊。他耐心地答道:“现在嘛,挺好的。选举是一件文明的好事。在美国,我们每过四年就会举行选举,选出新的领袖。”然后他就等着阿纳托尔将这话翻译出来。也许父亲是在暗示,现在应该是村民重新考虑塔塔·恩杜的任职状况的时候了。

塔塔·恩杜用同样耐心的语气回答道:“阿伊班杜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塔塔·普莱斯,我们现在就要举行选举。此时,此地 。① ”他说话时特意将各门语言混合起来,所以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懂了。像是在开玩笑,我心想。通常,塔塔·恩杜只会比阿纳托尔更不喜欢我们那种类型的选举。

“请恕我直言。”父亲说,“现在这个场合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坐下来,等我结束布道后再宣布你的计划呢?教堂可不是投票选举公务员的地方。”

“教堂就是这样的地方。”塔塔·恩杜说,“此时,此地 ,我们要在基兰加村上帝的私人办公室里,为耶稣基督投票。”

有好几秒钟,父亲一动没动。

塔塔·恩杜揶揄地看着他:“请原谅,这话是不是让你一下没回过神?”

父亲终于正常说话了:“没有。”

“阿布 ,那我们就开始吧。贝托图塔克维库萨拉 。”当身裹亮色缠腰布的女人开始到处走动时,教堂里突然就五彩缤纷地热闹起来了。我觉得背脊直发凉,这肯定是事先计划好的。女人们从裙子褶皱间的葫芦碗里把鹅卵石抖搂出来,在长凳间来回走动,将每一块鹅卵石稳稳地放到每只伸出的手中。显然,这一次,女人和孩子也会参加投票。塔塔·姆万扎的父亲走上前,在祭坛前放了两只投票用的陶土碗。一只碗用来投票给耶稣,另一只用来反对他。所用的象征物分别是一只十字架和一瓶恩桑巴,即新棕榈酒。每个人应该都心知肚明,这样的比赛并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