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11页)

公爵夫人钦佩地看着他;他不再是她眼看着呱呱坠地的那个孩子了,也不是那个唯命是从的侄子了。这是个庄重的男子汉,如果能被他爱上,那该有多么美妙啊。她原来坐在长榻上,这时站起身来,热情地投入他的怀抱。

“这么说,你是想躲开我吗?”她对他说。

“不,”他答道,那神气就跟个罗马皇帝似的,“但是我希望做个明智的人。”

这句话可以有种种不同的解释。法布利斯觉着自己没有勇气说得更明显,生怕伤了这个可敬的女人的心。他太年轻,太容易激动;他想不出一句婉转的话,好让对方懂得他的意思。在一阵极其自然的热情冲动中,他不顾理智,抱住这个可爱的女人,连连地吻她。就在这一刹那间,他们听见伯爵的马车驶进庭院,而且几乎就在这同时,伯爵已经出现在客厅里,他看起来好像非常激动。“您激起了不可思议的热情。”他对法布利斯说。法布利斯听了这句话,几乎窘得无地自容。

“殿下每逢星期四都接见大主教,今天晚上大主教照例又去了。亲王刚才告诉我,大主教神情十分不安地先说了一套事先背熟的、非常深奥的话,亲王听了,起初莫名其妙。兰德里亚尼到最后才说,任命法布利斯·台尔·唐戈主教大人做他的首席代理大主教,然后在满二十四岁时再任命他做享有未来继承权的副大主教,对帕尔马教会说来,是至关重要的。

“老实说,这句话把我吓了一跳,”伯爵说,“这未免有点操之过急,我怕亲王会生气。可是他却笑着看看我,用法国话跟我说:‘这是您耍的手段,先生!’

“‘我可以对天主和殿下起誓,’我极其诚恳地喊道,‘我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未来继承权。’接着我说了实话,也就是几小时以前我们在这儿谈的那一切。我还感情冲动地说,如果殿下肯赏个小些儿的主教区,算是开个头,我也就认为是殿下的无上恩宠了。亲王一定是信了我的话,因为他认为应该装得大方一点;他尽可能坦率地对我说:‘这是大主教与我之间的公事,您不要管。他老人家简直是给我来了一个冗长得有点讨厌的报告,到末了才提出正式建议。我冷冰冰地回答他:他提出来的这个人年纪还太轻,尤其是新近才来到我的宫廷里;把这么个显赫的前程给了皇上统治下的伦巴第-威尼斯王国的一个高级官员的儿子,那岂不是有点像皇上开了一张向我取款的汇票,而我居然把它兑了现吗。大主教坚决声明并没有人这样推荐过。对我说这种话,真是愚蠢透顶,而且竟然出自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嘴里,真叫我想不到。不过,他跟我说话一向就是那么晕头转向的,而今天晚上他比往常更紧张,因此我断定他是迫切地希望事情成功。我告诉他,我比他知道得更清楚,并没有身居高位的人推荐台尔·唐戈,我的宫廷里没有人不承认他有才干,对他的品德也没有谁说过太坏的话,可是我怕他容易受热情支配,我下过决心,不把这一类的疯子提升到比较重要的职位,因为有了他们,一个君主对什么都不能放心了。于是,’殿下接着又说,‘我不得不再听一次慷慨激昂的发言,几乎和先前的那一次一样长。大主教对我歌颂了教会里的热情。笨蛋,我心里说,您错了,您这是在拿那快要得到我同意的委派冒险呢。应该赶快住嘴,衷心地向我道谢才对。可是,他仍旧继续说教,胆大得可笑。我想找一个对小台尔·唐戈不那么不利的答复,我找到了,而且还不坏呢,您听听看。大主教大人,我对他说,庇护七世是位伟大的教皇,也是位伟大的圣人。在一切君主之中,只有他敢对那个称霸全欧的暴君说个不字!可是呢,他容易受热情支配,这就使得他在伊莫拉主教任内,写出了那封有名的公民红衣主教恰拉蒙蒂的致教民书,支持内阿尔卑斯共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