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4/9页)

“瞧你有多傻,我可怜的孩子!”流着眼泪的女商贩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说,“可是尽管如此,你却很可爱。”

“您说他傻,他一枪就把那个普鲁士人撂倒了,”奥布利伍长说,在一片混乱中,他凑巧来到了女商贩骑着的那匹马的另一边,“不过,他很骄傲。”伍长继续说下去……法布利斯不由得怔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伍长又说,“因为将来要是向上面呈报,我想把你提出来。”

“我叫瓦西。”法布利斯答道,他脸上的表情很特别。“我是说我叫布洛。”他又连忙更正。

B……城监狱看守的妻子给了他一张路条,布洛就是原持有人的名字。他前天在路上仔细把这张路条研究过,因为他已经开始会动动脑筋,不再那么遇事措手不及了。除了骠骑兵布洛的路条以外,他还小心翼翼地保存着那张意大利护照,他可以用来假冒气压表商人瓦西的大名。伍长说他骄傲的时候,他差点儿没说出来:“我骄傲!我,法布利斯·瓦尔赛拉·台尔·唐戈小侯爵,竟肯使用气压表商人瓦西这个人的名字,还算骄傲!”

他思索着,并且对自己说:“可得记住我叫布洛,否则就得当心我命中注定的牢狱之灾。”这当儿,伍长和女商贩交谈了几句与他有关的话。

“您可别怪我好管闲事,”女商贩对他说,不再你你地称呼他了,“我问您可是为您好。请问,您到底是什么人?”

法布利斯没有立刻答复。他在想,如果要找朋友出出主意,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他们更热诚的朋友了,而且目前他正迫切需要有人指点。“我们就要进入一处军事要塞,要塞司令会查问我是谁,如果我回答的话使他看出,我穿的虽是骠骑兵第四团的军服,可是团里的人却连一个也不认识,那可得当心进监狱呀!”作为奥地利治下的臣民,法布利斯深知一张护照有多么重要。甚至连他家里的人,尽管门第高贵,信教虔诚,而且是依附在征服者这一方面的,也在护照问题上遇到过很多次麻烦。因此,他丝毫没有因为女商贩提出这个问题而感到不痛快。不过在回答以前,他还要想出一些最能把他的意思表达清楚的法国字眼儿。女商贩受着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为了引他开口,又添了一句:“奥布利伍长和我等会儿可以出点好主意,教您怎么行事。”

“我相信你们会给我出主意的,”法布利斯回答,“我叫瓦西,是热那亚人。我的姐姐是个出名的美人儿,嫁给了一位上尉。因为我只有十七岁,所以她捎信叫我来找她,既可以在法国观光观光,又可以受点教育。我在巴黎没有找到她,后来听说她在军队里,我就也到军队里来了。我到处找她,还是没有找到她。那些兵听我口音不对,把我逮了起来。当时我身上还有钱,我就送钱给宪兵,他给我一张路条和一套军服,跟我说:‘走你的吧,不过你得起个誓,永远不说出我的名字。’”

“他叫什么?”女商贩问。

“我已经起过誓了。”法布利斯说。

“他做得对,”伍长说,“那个宪兵是个坏蛋,可是这位弟兄不应该说出他的名字。您那个当上尉的姐夫叫什么?我们知道了他的名字,就可以去找他了。”

“骠骑兵第四团上尉特利埃。”我们的主人公回答。

“这么说来,”伍长挺机警地说,“那些兵听了您的外国口音,把您当成间谍了吗?”

“正是这个混账字眼儿!”法布利斯两眼冒火地叫起来,“我是那么热爱皇上和法国人的呀!这种侮辱实在叫我生气。”

“这里头没有侮辱的意思,您这可是想错了。士兵们搞错了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的。”奥布利伍长严肃地说。

接着他老气横秋地向法布利斯解释,一个人在军队里得隶属一个团,穿一套军服才行,如果不这样,别人当然要把您当作间谍了。敌人派来了许多间谍;在这次战争里,人人都背叛了。法布利斯恍然大悟,他这才明白,两个月来他遭遇到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