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第2/10页)

士兵们通常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但大多数情况下,士兵们只是在路障旁站着——有时候甚至坐着,看上去要么心不在焉,要么百无聊赖,具体要根据当时的光线强弱来决定。

引起哈罗德兴趣的那个年轻士兵叫“二世”,这个名字实在奇怪,因为他曾经跟哈罗德说过,自己从没见过父亲,也没有沿袭父亲的名字。他的本名叫昆顿,不过,从他有记忆以来,就被人叫作“二世”,他自己也觉得这个词作名字没什么不可以的。

二世穿戴整洁,性格乖巧,是军队最想要的那种新兵。他十几年来都规规矩矩的,从没干过扎耳洞、刺文身之类的叛逆事,最后就这样穿上了军装。他是听了妈妈的话去参军的,她告诉他,军队是所有真正的男子汉都会去的地方。结束平稳的高中生活之后,他母亲便开着车,送十七岁半的二世来到征兵办公室报了名。

他的测试成绩平平,但还是被派到这座已经挤满了复生者的小镇来站岗守卫,因为他只要每天站得住、能拿枪、会服从命令,就足够了。近来,他发现一位可怜的南方老人和他死而复生的儿子越来越频繁地来找自己。对那个南方老人,二世还可以忍受,但对于总是跟在父亲身后的小男孩,他却喜欢不起来。

“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哈罗德坐在路障后面的木凳上,向着二世的后背发问,其实他们的对话经常是以这种方式进行的。雅各布就坐在哈罗德身后远一点的地方,看着父亲和士兵交谈,他们说的话应该传不到雅各布那儿。

“不太清楚。”二世说,“那恐怕得看你们还要被关多久吧。”

“是吗……”哈罗德拖着长腔,懒洋洋地说,“那估计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了。根据目前的条件,我们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得有人拿出个解决方案来,否则那些斗鸡们的面子也过不去啊。”

这些天以来,哈罗德已经摸索出一套用来对付二世的表达方式,那就是话说得越古怪越好。其实,这种办法出奇地容易,只要说话时随便夹带些关于农场动物、天气、风景之类的词汇,拼成一句怪话就行了。如果二世接下来问,这种奇怪的表达是什么意思,哈罗德就现场编个解释出来。这个游戏的技巧在于,哈罗德必须记住每次编出来的话及其含义是什么,下次尽量不重复。

“这又是什么意思,先生?”

“哦,我的天!难道你从来没听说过‘斗鸡的面子’这个词吗?”

二世转过脸来看着他:“没有,先生,从来没有。”

“嘿,我真不敢相信!就算我活到脚下长出土豆根的年纪,也很难相信哪,小伙子!”

“是吗,先生。”二世说。

哈罗德用脚后跟把烟头在地上踩灭,拍了拍已经半空的烟盒,又拿出一根。二世一直看着他的动作。“你抽烟吗,孩子?”

“执勤的时候不抽,先生。”

“给你留一支吧。”哈罗德小声说。他娴熟地点上一根,慢慢地,长长地吸了一口。尽管肺里难受得要命,他还是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二世抬头看了看太阳,他被派遣到这里来的时候,可从没想过会这么热。他以前听说过一些关于南方的事,知道托皮卡确实热得够呛,但是这里,热气似乎盘踞在这个小镇上不走了,每一天都这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