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昆仑之眠(第3/3页)

我想想有理,操起家伙就剪。

她说,你不等洗完了晾干再剪?

我说,那么大一坨,怎么洗!剪开了分两段,不是好洗吗?

她一边说着那也不差这一点,一边帮着我把被头连里带面裁下一圈。待到晚上,我把干了的被罩拿回来缝时,才发现大事不好。原来那富余出来的一截布并非无用,是预备被套缩水的。现在被套像件童年的衣服,遮不住棉絮丰满发育的身躯,恰短半尺。

怎么办?我和属猪的女孩面面相觑。

把裁下的那块布再缝上去。有人说。

那还行?我连连摇头。那工程简直能绕地球一圈,对于拙于针线的我,真是可怕的命题。

还有一个办法。属猪的女孩说。

什么办法?我迫不及待地问。

把棉絮也铰下来一块。她说。

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我一直盖着比别人短一截的被子,它使我在严寒的冬天(昆仑山其实也没有别的季节)吃尽苦头。但是我从来不说,我怕那个属猪的女孩以为我在埋怨她。

因为被子格外地不御寒,我就特别爱晒被子。公平地说,高原的太阳虽然不暖和,但含有丰富的紫外线,有春天的气味。晚上蜷在里面,像扎在麦秸垛里一般惬意。

不过班长不让我老晒被子。她说,你的被子本来就比别人的短,叠起来就不好看。刚晒完的被子,囊得像个面包,哪儿还拍得出横平竖直的线,影响军容风纪。

于是晒被子的日子就成为我奢侈的节日。我会早早地钻进被子,让那个夜晚抻得很长。我会看到阳光毛茸茸地刷着我,白色的蒲公英粘在睫毛上,一只金色的蜜蜂在我耳边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