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欣喜是自酿的(第2/3页)

酿……酒?完全不会。我茫然。

酿酒并不难,从前几乎所有的女人都会酿酒。我把要领教给您,网上也有攻略。您只需准备一些干净的玻璃容器就行了。酒绅士轻描淡写。

在送无可送的危急情况下,为了挽救葡萄,只有学习酿酒。

哪儿能有酒曲?我突然想到这一极重要的问题。

如果您是专业的酿酒工厂,当然需要酒曲。但您在家里试着酿这么一点葡萄,可以不用酒曲。酒绅士说。

本来我就是生手,再没有酒曲,这不还没启动就意味着完全失败吗?我气急败坏,觉得这酒绅士草菅人命。哦,确切地说,是草菅葡萄命。

酒绅士说,您的葡萄上可有一层白霜似的东西?

我说,有。

酒绅士说,这正是天然野生的酵母菌。您只要在清洗葡萄的时候不要把它们一网打尽,等上一段时间,它们就能自动把葡萄发酵成酒了。

我半信半疑,说,就这么简单?

酒绅士说,是的。您想想,最初的葡萄酒一定是自然发酵的,那时候,哪里有现成的酒曲呢。请相信大自然。

我仍不死心,在网上搜索了一下“酒曲”。结果是酿糯米酒的曲种好买,酿葡萄酒的曲种只供批发,起批点足够发酵一吨葡萄。我这一堆命运多舛的葡萄,只有仰仗大自然的馈赠了。

按照酒绅士的指示,我把葡萄洗净晾干(保留了葡萄上的白霜,并对它们寄予厚望),然后带上一次性手套,将葡萄一一捏碎。看着猩红的汁液鲜血般淌入干净的玻璃容器中,心中像农妇般祈祷——葡萄啊葡萄,请你快快变成酒!

之后的每一天,我几乎每个小时都去张望酝酿中的葡萄,看它们在粉身碎骨之后如何踏上涅槃之路。

葡萄们开始发泡膨胀,紫色的皮和灰白的籽向上浮动,在表面形成痂皮,臃肿而纷杂,简直和腐朽的垃圾差不多。我向酒绅士悲哀地报告,他毫不惊诧地说,这是发酵的正常过程,酒酵母正在把葡萄中的糖分化为酒精,少安毋躁,慢慢等待。

简短截说,在大约十几天的煎熬之后,我终于发现盛放葡萄的容器中,不再向上翻涌气泡,渐渐安静下来,汁液趋向澄清。

您可以过滤它们。酒绅士遥控。

过滤之后,葡萄汁女大十八变,居然有了葡萄酒的模样。

我向酒绅士报告喜讯,他仍旧是淡然的,说,好啊。

我说下一步呢?

他说,您可以把它们斟入酒杯,品尝一下。

我有点诚惶诚恐,斟进酒杯的时候,居然有轻微的紧张。之后,我喝到了自己酿出的葡萄酒,清爽甘甜。

那一瞬,我吐着舌头呆住了。我一直认为我把葡萄酿坏是理所当然的,倒是这不可思议的简单平顺之成功,令人愕然。

我立马向酒绅士报喜。他并没有我这般兴奋,只是说,您赶快把过滤完的酒汁,用50摄氏度加热蒸一下。记住啊,温度既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之后,满瓶、密封、低温、避光保存。存储不得超过半年,就得喝完。

我说,为什么?

他说,防止酒变成醋。

我说,酒是酒醋是醋,两者怎么会混淆?

酒绅士说,它们相隔并不远。在天然酵母菌存在的地方,也有天然醋酸菌存在。发酵完成之时,酵母菌就被自己生成的酒精杀死了,但醋酸菌还能继续存活。

我放下电话,思忖的结果是决定背弃老师。我想看到“酝酿”的全过程。一天过后,酒果真开始发酸。最初是若有若无的轻柔酸气,几天之后,就势不可当地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醋。

我向酒绅士报告我的最终产品。他沉吟了一下说,已经变成醋的酒,是没有任何方法复原的。果醋也是葡萄的升华。

实事求是地说,葡萄醋味道不错,冰过之后兑水喝,有秋天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