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层结构图读《神曲·炼狱篇》(第2/3页)

“……如今我清楚看出,

利末人的后代为何不可有产业……” [99]

“我“在十六歌中进入了更深的认识论。同那些黑沉沉的处所的幽灵的相遇,让我洞悉了灵魂深处的奥秘。人在认识中,理性所起的作用是很微妙的。它并不是一个固定不动的规则,而是不断扬弃自身,向着最高理念皈依的过程。如果人不能从认识的操练中反复产生自由意志,旧的理性就会成为绊脚石,而崇高的理念也会变成空洞的欺骗。此处诗人用“教皇”和“皇帝”来比喻信仰(理念)和现实中的理性,这“两个太阳”决不能混在一起,或用一个代替另一个。那样的话,就是导致认识停止,由盲目而产生的大灾难降临。利末人的事业是纯理念的事业,若将这种事业同世俗等同,后果不堪设想。同样罗马皇帝的事业则是理性指导下的世俗实践,是执法者在自由选择中去体会纯理念,这个事业当然不同于信仰。一个是阶段性的,另一个是最高的,二者相互依存又绝对要区分开,由此构成矛盾的认识论。那么原始欲望在认识中如何发展呢?诗人说,欲望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它由信仰的感召而启动,又由理性对其加以治理和引领,最后它又突破理性的藩篱,同新产生的理性共同构成了自由意志。

“你们在你们的自由中,服从于

一个更大的权力和更善的自然;

使你们具有不受天体约束的心灵。” [100]

这里的天体指的是已有的理性,“自然”则指的是深奥的心灵。“不受约束”的前提是自愿约束,每一次竭尽全力的狙击均导致不顾一切的冲锋。所以理性是用来感悟信仰的,信仰是为了观照阶段性的理性的,二者相对独立,各司其职。设想一下,溢恶的人性受到如此残酷的治理,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深层的风景是如此的悲惨黑暗了。这样的风景造就了那些人间的圣人。

将自己的灵魂如此悲惨地囚禁在黑暗中的人们,他们要干什么?他们要做梦,要做那种理性监控下的白日梦。从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底层,是一种在天体中成形的光明推动着人的想象,这样的梦既像无意又像自愿。艺术之梦重现了人性之恶,但这个恶暗示的是善,所以在十七歌里,邪恶的女人变成了“那种最喜欢婉转歌唱的鸟儿,每一个由“我”在自力更生中产生的幻象,都充满了对爱的渴望。幻象消失之际,暗中起作用的理性又将人提升了一个层次,“我”听到了天使为我指路的声音。在由想象所达到的新的精神层次里,理性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对自我的梳理。浮吉尔再一次向“我”阐述本能冲动与善恶之间的关系。他指出,人的天性全依仗于理性的治理,自我探索要充满热忱,任何的怠惰都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原始欲望与理性的永恒对峙是上帝为人类安排的生存格局。这种对人性的探索在十八歌中进入了核心。

核心就是原始欲望同理性之间究竟是如何达成律动的。浮吉尔分析说,人的原始欲望就是对愉悦的渴望,一种本能的直觉的趋向。人的本能总是处于饥饿状态,要让它很好地发挥而又不陷入恶的旋涡,人只能依仗理性。理性将欲望引向正道,并同欲望一道构成了最符合人性的自由意志。这个意志似乎是后天的,但从“人之初”这个角度来看则是天赋的。只有那些将探索深入到核心的人可以明白这一点。在炼狱的境界里没有无缘无故的冲动,原始爱欲一产生,就受到理性的监控。也只有受到监控爱才能发展、燃烧,最后达到自由境界,否则人就难以摆脱自身的兽性。浮吉尔的分析给了“我”明白的答案,“我”却由此更迷惑了,这种迷惑是因为看见了人性的根本矛盾,而这个矛盾又只能由进一步的冲动来解决。于是“我”又遭遇了内心充满热忱的、奔跑不息的鬼魂们。在竭尽全力奔跑着进入更深的梦境(创造境界)的路上,他们仍然在进行沉痛深刻的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