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跟踪(第4/5页)

我数了一下,共有十一位客人,他们虽然是有男有女,但共同的特征是白人,且穿着正式。这不包括那两位皇家空军飞行员的妻子(她们已和那个矮胖的美国人先到了)和那个漂亮的未成年少女。她们的请柬就是她们的美丽。

我把车窗摇了下来,因为离那里只有半个街区,所以我能够清楚地听见从花园里传来的谈笑声。我从车上下来,走近那个晚会。人行道上空无一人,最近的一个路灯也在街对面,因而没有人注意到我从那修剪得当的矮树丛间窥视他们。

他们的宴会在户外进行:一个野餐用的长长的餐桌已经放好,酒摆上了桌子,几个穿白制服的黑人男仆在侍候着。三支绘有飓风图案的蜡烛和两个插着六支蜡烛的烛台在那张迷人的桌子上放着,还没有点燃。每一个人都在纵情欢乐,我看不出晚会要持续多长时间。起风了,这时一只蚊子叮了我一下。

今天早晨,玛乔丽·布里斯托尔说能从空气中闻到暴风雨的气息。现在,傻瓜都能闻出来,暴风雨就要来了。我也能。

德·玛瑞尼让一个仆人拿来了火柴。在他的身边坐着那位皇家飞行员的金发碧眼的妻子,他半抬起身想去点燃蜡烛,风却把火苗扑灭了,差点烧到他的手。

“妈的。”他骂了一句。

“这是怎么了?”那个未成年少女天真地问。

“我的心肝儿,这真是他妈的狗屁天气。”她那满脸傲慢的男伴说。每个人都笑了.除了我,又一只蚊子叮在我脸上,我毫不留情地打死了它。

德·玛瑞尼把自己烧了好几次,可依然不放弃,想把蜡烛点燃。终于,烛台上的蜡烛点燃了,火苗就像泰坦神(希腊巨人)的手。

“瞧。”他用一种法国式的腔调说,似乎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但我想,他对法国一定和我一样知之甚少。

暴风雨终于来了。客人们哈哈大笑,几个女人尖叫着,我想这是女性表达欢乐的一种方式。

“大家都到屋里来吧!”德·玛瑞尼说,他的仆人迅速地把桌子搬了进去。

雨点落在客人们身上,大家四散而逃,为自己找遮蔽风雨的地方。我呆在矮树丛中,浑身都湿透了。“妈的。”我在心里骂着,迅速地跑回到我的别克车上。

我在车里坐了很长时间。雨像扫射的机关枪一样,击打着我的汽车,更像敲鼓一样撞击着车顶。棕榈树剧烈地摇摆着,树叶唰唰作响,那声音就像两张砂纸在摩擦。风令人厌烦地呼哨着,带来了一股微弱的花的香味。由于车窗关着,我在车里很热。因为雨的流淌,车窗变得模糊不清。又热又大雨倾盆,我感到很沮丧。

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把我从遐想中唤回,我感觉自己像是被迫击炮打中了。虽然是在炎热的天气里,我还是出了一身冷汗。我非常想抽一支烟。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我一生中唯一一段吸烟的日子就是在瓜达尔卡纳尔岛的时候。我很少想抽烟,那时是突然染上了疟疾,现在那种可怕的感觉又抓住我了。

我擦了擦车窗挡风玻璃上的雾气,看看车外,雨还在倾盆地下。我看了一下手表:已近午夜了。我还能睡多长时间呢?我是否应该做点什么?也许我应该拿着相机,穿过已水流成河的街道,从湿漉漉的矮树丛中爬过去,看看那些加勒比海的白种人放荡到什么地步。

但正在这时,晚会结束了。成双成对的伴侣都回到了他们的汽车上,可那个傲慢的男人和他年幼的女伴却不在其中。啊,这对快乐的伴侣从屋里出来了,在伞下紧紧依偎着。他们很快就从室外楼梯向上走去——车库顶上的二楼很明显是一间客房。

当那个美国人和一个年龄稍大,相貌俊美的男宾走出来时,一道闪电从天空划过。这意味着伯爵单独和那两位空军飞行员的妻子在一起,也许他要不顾名誉,尽情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