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2页)

“嗯,说得对,”伊丽莎说,“我要是你,就把这一切当作闹着玩的,绝不会在她的面前表现出自己受到了什么影响。我会尽量以宽容的口气给她写信,把整件事一笑了之。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我就要——”

“噢,看在老天的分上!”他站起身,不耐烦地叹息着,“让我清静一会儿,好吧?”

他走出了家门。

不过,他最终还是写了信。信刚一投进邮筒,他就觉得特别羞愧。因为这是一封狂妄自大、自吹自擂的信,字里行间多处引用了希腊文、拉丁文和英文的诗词警句,牵强附会、文不对题,只是想表明自己的文笔多么机智,同时展示自己的才华和高深学问,让她明白失去他她将会蒙受巨大的损失,从而后悔不已!可是,在信的末尾,他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心里话表达了出来:

……我只希望他能够珍惜你——他配不上你,劳拉;没有人能配得上你。只要他能珍惜自己的拥有,那就好了。他真幸运啊!你所说的关于我的话都非常正确——我的确太年少了。我要是再增加八九岁,那么即使砍掉我的胳膊我也心甘情愿。上帝祝福你、保佑你,我亲爱的、亲爱的劳拉。

我心里有千言万语要向你倾诉。我一直想说出来,但是我做不到。噢,上帝啊,能够说出来多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我现在迷失了!再也找不到归途了。看在上帝的分上,收到此信以后希望你给赐我数行。告诉我,你现在改姓什么了——以前你从来没有向我透露过他的姓名。告诉我你的新住址。别把我彻底丢弃了。求求你了,别丢下我,让我孤零零一个人。

他按她留下的地址把信寄了出去——那是她父亲家的地址。一个星期接一个星期过去了,从早到晚,每天他都在期待邮递员的到来,情绪也越来越紧张,然而并没有等来她的只言片语,这使他陷入了郁闷的泥沼。7月已经快要结束了,夏天也快过去了,但是她始终没有回信。

在黑乎乎的凉台上,等待开饭的房客们坐在那里又摇又笑,乐个不停。

房客们议论起来:“尤金的女朋友跑了。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办好,他的女朋友跑了。”

“哎呀,哎呀!那个大男孩的女朋友跑了吗?”

一个小小的胖女孩在他身边蹦来蹦去。她的母亲是一对胖姐妹房客之一,父亲则受雇于查尔斯顿旅馆。小女孩跳着缓慢的舞步,穿着短袜的胖腿上端露出了棕色的皮肤。她边跳边唱:

“跑了女友!跑了女友!尤金,尤金,跑了女友。”

胖女孩来来回回地蹦跳着,最后又跳到胖妈妈面前讨好。母女两个自鸣得意地相视而笑,咧开满腮肥肉的大嘴。

“别让他们拿你寻开心了,大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是不是有人把你女朋友给抢跑了?”面粉推销员海克先生问他。他是一名衣着十分得体的青年,面容瘦削,前额朝外凸出,圆圆的脑袋上只剩下一圈稀疏细黄的头发。他非常爱抽大雪茄。他的母亲年过50了,已经和丈夫分居。她的身体又肥又大,面容和印第安人一样棱角分明,染黄的头发堆在头上。她笑起来声音既粗鲁又豪放,金牙也露了出来。此刻,她正坐在摇椅里使劲地摇晃着,哈哈大笑着向尤金表示同情:

“再找一个女孩嘛,阿金。哎呀,要是我碰上这种事,过不了两分钟就没什么事了。”她每次说话都显得兴致勃勃——尤金以为她要吐口痰。

“你怕什么,孩子。你怕什么!”从迈阿密来的舞蹈教师法罗尔说道。“女人就像街车一样,多的是,如果你错过了一辆,15分钟后还会有另一辆呢。对不对,夫人?”他顽皮地对旁边的克拉克小姐说。她来自佐治亚州的瓦尔多斯塔城,先前一直同他聊着天。她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好,只是困惑地咯咯笑着:“噢,男人可真是太讨人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