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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尽办法在她的面前逞强、炫耀,希望在她面前塑造出一个中世纪骑士的形象来。他心想,要是自己表现出色,或许她会无视他生活环境的无序和寒怆。

在街道对面一处宽阔的草地上坐落着一家名叫“布伦斯维克”的公寓——伊丽莎曾凯觎过这座砖砌的人字屋顶大房子——和所有公寓女主人的丈夫一样,普拉特先生这时候正高举水管,给门前一片宽阔的草地浇水。在夕阳血红的余晖下,水管里喷出的水花闪闪发光,红色的光芒映在他瘦削、干净光滑的脸上,他衬衫袖子上的纽扣也闪着明亮的光芒。在过道另一侧的草地上,有几位男女正在追打棒球。从常春藤遮掩的凉台上不时传来一阵阵的笑声。隔壁“拜尔顿”旅馆的房客们正聚集在长廊上叽叽喳喳地闲谈着。这时候“南方巡回戏剧团”的一个喜剧演员带着两位合唱队女歌手一齐到来了。这个人的个子很矮小,他的脸很像黄鼠狼的脸,上排牙齿全部掉光了,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镶有条纹帽边的硬草帽,身上穿了一件蓝色衬衫,配了一只白色的硬领。顾客们一见他来了,马上蜂涌过来,把他团团围在中间。不大工夫,就传来了兴奋的尖笑声。

裘里斯·阿瑟开着车子从山坡上急驰而下,他是开车送他父亲回家的。他斜眯着眼睛朝这边笑了笑,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算作打招呼。他的父亲是一位发了大财的律师,好奇地扭动着胖乎乎的脑袋。经过他们的时候,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一位黑人女佣从“布伦斯维克”公寓里走了出来,在一面日本式铜锣上鼓了几下,凉台上很快就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棒球玩家们马上丢下木棒,急冲冲地朝房子这边走了过来。普拉特把他的橡皮水管收了起来,缠绕在一个木制卷轴上。

“拜尔顿”旅馆里也缓缓响起了钟声,凉台上闲坐的房客们马上纷纷往回赶。不大工夫,屋子里就发出杯盘的撞击声和人们吃喝的杂乱声音。这时候,南都旅馆的房客们依然坐在摇椅里,加速地摇晃着座椅,嘴里还叽叽咕咕抱怨着为什么还不开饭。

尤金和劳拉在越来越重的暮色里畅谈着。为了顾及自尊,他假装对周围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这时候,伊丽莎苍白的面容开始模糊地出现在黑漆漆的纱门后面。

“甘特夫人,出来透透空气吧。”劳拉对她说。

“哎呀,孩子,现在可不行啊。你和谁在那儿?”她在那里大声地喊着,语气十分慌乱。她推开纱门:“嗯?嗨?你看见阿金了吗?阿金在那儿吗?”

“是我,”他回答,“什么事?”

“你过来一下,孩子。”她说。

他走进了过道。

“怎么啦?”他问。

“哎呀,儿子,出事啦!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她低声说着,双手不停地搓着,“你需要过去帮帮忙。”

“怎么回事,妈妈?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他烦躁地大声叫起来。

“哎呀——简那度刚才打来电话说,你爸爸又发酒疯了,他现在正朝这儿赶过来。赶快!真不知道他要惹出什么事端呢。我这里可住着一大屋子客人呢。他会把我们的脸全丢光的,”她开始哭了起来,“快去想办法把他拦住。半路上把他截住,带到伍德森大街去。”

他急忙拿起帽子,跑出了大门。

“你要去哪儿?”劳拉·詹姆斯问,“不吃晚饭了吗?”

“我得去城里一趟,”他说,“一会儿工夫。你可不可以等等我?”

“好的。”她答应道。

他大步流星地跨过门口的过道,正好看到父亲步履蹒跚地从模糊的树篱背后拐了过来。这一排树篱把公寓和法院大厅宽敞的院子隔离了开来。甘特踉踉跄跄地踏着草坪边缘的百合花,踏着草坪,正在向凉台这边冲过来。走到台阶前的时候,他的脚下绊了一下,身体一下子趴在凉台的走廊上,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尤金跳过去,半拖半拉地扶起他烂醉的身体。凉台上的客人马上乱作了一团,他们七手八脚地拖开了椅子。甘特见状哈哈大笑,并且破口大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