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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充满巫咒的黑暗里,他开始懂得什么是不可告人的天真,开始懂得一个历史悠久的古老民族怎样享受可怕的青春。他在黑暗里使劲噘着嘴唇,挥动着手臂,眼睛炯炯放光。羞耻和恐怖莫名其妙地袭上心头。他在心里这么思索着,但却无言以对。

他的订户中大部分都是规矩、勤劳的黑人,其中有理发师、裁缝、杂货店主、开药房的,还有穿着花布衣裳的家庭主妇。他们每个礼拜都会痛快地按时付款,见了面总会露出热情的笑容,并同他打招呼,然后夸张、友好地把他叫作“先生”“上校”“将军”“长官”等。他们都认识老甘特。

不过还有一部分订户——他的好奇心和欲望所集中的那一部分——都是“游民”。他们的生活很不稳定,常常变动。他们常在夜里干些神秘的事儿,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他追这些人的账常常一连好几个星期都毫无结果,直到后来他才发现,在礼拜天的清晨可以找到他们。他们一帮男男女女、东倒西歪地挤在昏暗、恶臭的公寓里,个个鼾声如雷、满口呼着威士忌的酒气,因为做爱过度而精疲力竭。

在一个星期六的傍晚,他在夏日的余晖中再次来到这些公寓里,向订户追要欠款。这是一座破旧的3层小屋,下面两层楼斜斜地建在朝西的土坡下面。房子距离白人居住区并不远。这里住着20多个男女。他要找的是一位名叫爱拉·考本宁的女人,她已经好几个礼拜没交报款了,他一直见不到她的影子。可是今晚她的房门却敞开着,从里面飘来烧饭的温暖气息。他快步走下沿着山坡的破旧楼梯。

爱拉·考本宁正好面对房门坐在摇椅上,懒洋洋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灶台上的炉火发出微弱的光芒。她把两条粗壮的大腿伸展在地板上,看起来很舒适。她是一位26岁的黑白混血儿,长得人高马大,褐黄色的皮肤十分光滑。

她穿的大概是以前哪个女主人送的衣服:一条棕色的羊毛裙,一双黑漆皮高跟鞋,羊皮质地,上面还扣着珠母纽扣;脚上穿一双灰色的长筒丝袜。她上身穿着一件刚刚洗烫过的白色衬衫,由于质地很轻薄,她长长的手臂隐隐可现。在她高高起伏的胸前摆动着一条廉价的蓝色丝带。

炉子上正煮着一锅卷心菜和肥猪肉片。

“送报的,”尤金大声减道,“收款了!”

“你就是这儿的报童?”爱拉·考本宁懒洋洋地动了一下手臂,“我欠多少?”

“一块二。”他趁回答的时候专门瞅了瞅她的一条长腿,就在她膝盖下面的丝袜里塞着一张卷起来的钞票。

“那是我租房子的钱,”她说,“这个可不能给你。一块二!”她开始盘算起来。“哈!哈!”她愉快地哼了两声,“我看不像欠了那么多吧。”

“是一块二,没有错。”尤金一边说,一边翻开了账簿。

“好吧,”她承认,“要是你的本子上记了那么多,那就按你说的算吧。”

她又开始寻思起来。

“你礼拜天收不收款?”她问。

“收的。”他回答。

“那么你明天早晨再来一趟吧,”她满怀希望地说,“我会给你钱的。现在我正在等一个白人先生。他会给我一块钱的。”

她慢慢地挪了挪大腿,冲他嫣然一笑。他双目之间的脉搏紧张得直跳,同时又感到口干舌燥,两条腿兴奋得几乎站不稳了。

“他……他为什么要给你一块钱?”他小声地嘟哝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得到爽快了嘛。”爱拉·考本宁说。

他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你想要什么?”她温柔地问,“你也想要爽快爽快吗?”

“我想……想……想看!”他几乎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