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男人的灾难(第4/18页)

她在意这个男人,就如同在意她自己,她不愿失去他,就如同她不愿失去自己。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改变是从何时发生的,或许是从他在坠崖的瞬间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或许是从他莫名温柔地碰了她的脸颊,或许是从他夜里出现在她的面前,带她去药店,又在水果摊前低下头来要一袋雪梨,或许一切还要追溯到更久远的时候,他在大雪初晴的早晨推开门出现在她面前,又在离开的时候回头对她微笑。

每一个回忆的细微片段都让她颤抖,她觉得身体很快就要背叛自己的意志,让她在他面前软化,靠向他的怀抱。

她还记得那有多么温暖,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不需要她再做考虑,他会是她最强大的依靠。

可那样的结果是什么?她不用猜想就知道。

有些事是可以做梦的,有些事是连梦都不可以做的,袁景瑞之于她,便是这样。

他把目光投向她了吗?是,他开始注意她,他对她展露出其他人看不到的温柔,他的强势在她面前减弱了,甚至在有些时候露出一些因为用心得不到回应而生出的窘迫来,就在十几个小时之前,他还不顾危险地救了她。

在冰冷的地狱边缘,在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逃脱厄运的时候,他叫她知微,还在她的耳边道歉,说“对不起,你知道我……”

她应该做出怎样的回应?欣喜若狂?感激涕零?还是泪如泉涌?

不,她什么都不要做。

因为她能够做出回答的时机已经过去了,在冰冷的地狱边缘,在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逃脱厄运的时候,她或许可以放纵自己,可是现在一切已经回归现实,他们再不是之间只隔着生与死的两个人,她与袁景瑞,隔着太阳到月亮的距离,甚至比那个更远。

她不要开始,就没有结束,她宁愿忍受因抗拒而生的折磨,也不愿成为他下一个抛弃的对象。

一个男人为什么需要一个女人?需要她的身体?需要她的灵魂?不,他们只需要他们所需要的。温白凉给她上过最现实最残酷的一课,他选择戴艾玲,因为她有他需要的东西,那么她又有什么可以被人需要?

她埋着头,纹丝不动地像一尊雕塑,心内却万马奔腾,门轻响,有人推门进来说话,是医生。

“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发上轻触的感觉消失了,袁景瑞回答他,“还好。”

“她就这么睡着了啊。”

董知微动一动,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醒了?”袁景瑞明知故问。

她回答他,脸上已经恢复平静,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医生来了又走了,董知微也想离开,但才立起身来便被袁景瑞叫住。

他问她,“你去哪里?”声音异常的温柔。

她只答出一个字,“我……”

他便又轻轻说了一句,“知微,你知道我……”

她突然地打断他,反过来对他提问,两只眼睛都没有对着他的,“袁先生,原定今晚EMT的会议,您说过如果赶不会去就视频会议,是否要取消?”

他有一会儿的停顿,像是没有跟上她改变话题的速度,脸上露出略带些茫然的神情来,这是她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神情,这神情让她突然心痛起来,像是自己被人打了一巴掌。

但他很快地忽略了她的话,仍是温柔地,“你过来一点,我跟你说话。”

她却退了一步,“您还有什么需要布置的事情吗?”

“你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吗?”对她这样的反应,他几乎是错愕了。

怎么?在那个山崖下面,她不是靠在他怀里,温顺得像一只鸽子吗?她不是死也不愿意离开他独自逃生,要与他在一起的吗?是什么让董知微在短短十几个小时之后变回了从前,不,她的态度甚至比从前表现得更加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