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菲夫齐耶私奔 让他俩都来亲吻我的手(第3/5页)

为了讨论婚礼的细节,麦夫鲁特去了他们在卡德尔加的三层砖石房。麦夫鲁特在婚礼后不久便和萨杜拉赫先生建立起了日益深厚的友情。四十岁后,尽管喝得不多,他也学会了如何从酒桌上的交谈里获得乐趣。

萨杜拉赫先生有三辆出租车,把它们交给了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的六个司机。相对于车龄和牌子(一辆96款、一辆98款的穆拉特,一辆58道奇。萨杜拉赫先生不时会兴致勃勃地开一下精心保养的道奇),他更喜欢说起在伊斯坦布尔价格不断上涨的为数不多的出租车牌照。他的儿子埃尔汗也在开其中一辆车,另外还以父亲的名义,查看其他司机的里程表和计价器来记账。萨杜拉赫先生笑着说,他把出租车托付给儿子,可由于儿子管理不严,这些司机有的是小偷(隐瞒一部分收入),有的不吉利(不断出事故),有的厚颜无耻(迟到、恶言恶语),有的是不折不扣的笨蛋。但为了挣更多的钱,他不会跟他们吵架让自己扫兴,把一切交给儿子打理。麦夫鲁特去看了埃尔汗和菲夫齐耶婚后将要居住的在阁楼上的单元房,看见了里面的新柜子、结婚用品和大床,(“你女儿来我们家做客的那晚,埃尔汗没到这里来。”萨杜拉赫先生说,打消了麦夫鲁特的疑虑。)他表示很满意。

萨杜拉赫先生一一展示他度过一生的那些角落,滔滔不绝地用愈加甜美的语言叙述回忆和故事。陶醉其中的麦夫鲁特很快就认识了这些地方:位于江库尔塔兰的楚库尔学校(校舍是一栋远比杜特泰佩阿塔图尔克男子高中更古老的奥斯曼建筑),那里的恶霸住校生抽打像自己一样的走读生;被他父亲在十年里弄倒闭的鞋店(现在是一家类似宾博的快餐店);还有公园对面可爱的茶馆。让麦夫鲁特难以置信的是,公园的所在地三百年前竟是一片汪洋,上百艘奥斯曼战船在那里备战。(茶馆的墙上悬挂着这些战船的图片。)在金角湾对岸的伊斯坦布尔老城区里,有奥斯曼皇帝和戴着圆顶高帽、蓄着大胡子的人建造的老旧破损的饮水池;废弃的浴室;满是灰尘、垃圾、幽灵和蜘蛛的托钵僧修道院。麦夫鲁特幻想如果自己在这些地方度过童年和青年时期,也就是说,他爸爸从杰奈特普纳尔来伊斯坦布尔时,不是去了库尔泰佩,而像其他很多从安纳托利亚迁徙到城里的幸运儿那样,直接来了这些街区,他感觉不仅是自己,他的两个女儿也会变成完全不同的人。他甚至感到了悔恨,仿佛在库尔泰佩安家是他自己的决定。然而在这些地方,他没遇见过一个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从杰奈特普纳尔村过来定居的熟人。麦夫鲁特第一次认识到,伊斯坦布尔变得富足了,他在这些老旧街区的后街上可以卖更多钵扎。

还是在那些日子里,萨杜拉赫先生又邀请他吃了一次晚饭。为了让麦夫鲁特在同乡协会和夜晚卖钵扎之间有限的间隙里找到和他共进晚餐的时间,萨杜拉赫先生提议开道奇去协会接他,把扁担和钵扎罐放在后备厢,晚饭后送他去卖钵扎的街区。于是,新娘和新郎的父亲们就这样结成了好友,细细地讨论婚礼的各项准备。

婚礼的费用当然由男方承担。因此,当麦夫鲁特得知婚礼不在婚礼礼堂,而在阿克萨赖一家酒店的地下礼堂举办时,没表示任何异议。可当他得知将给来宾备酒时,他不安了。他不希望这是一场让杜特泰佩的熟人,尤其是阿克塔什一家人感觉他们是外人的婚礼。

萨杜拉赫先生安抚了他:他们从家里带来的拉克酒将放在厨房里,服务员将在楼上准备好放了冰块的拉克酒,悄悄地为那些需要的客人送去。他儿子的司机朋友、街坊邻居、卡德尔加足球队和管理者,所有这些人当然不会因为婚宴上没有拉克酒而造反,但如果有,他们就会喝,会更开心。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是人民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