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麦夫鲁特在警察局 我的一生都是在这些街道上度过的(第4/5页)

在杜特泰佩的阿克塔什家,麦夫鲁特看见了节日礼拜后的人群。苏莱曼是和他同时被释放的。有一会儿,麦夫鲁特发现自己正和苏莱曼的妻子梅拉哈特面对面地坐着。他们一言不发地看电视。麦夫鲁特觉得,所有人都对不住这个与世无争的女人。现在他也想不被指责、责骂,尽早带着女儿回到塔尔拉巴什的家里。他甚至把苏莱曼获释的喜悦也看作是针对自己的一种指责。感谢真主,这个家有四层,还有三台一直开着的电视。麦夫鲁特一直待在一楼,这样也就没能见到萨米哈向她表示哀悼。现在萨米哈成了寡妇。也许她预见到这样的事情可能会发生在费尔哈特身上,才明智地离开了他。

费尔哈特的阿拉维派亲戚、收费员同事和几个贝伊奥卢的老朋友,出席了他的葬礼,萨米哈没去。离开墓地时,麦夫鲁特和莫希尼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伊斯坦布尔的上空灰蒙蒙的。他俩不爱喝酒,就一起去看了电影,随后麦夫鲁特回家等两个女儿。

麦夫鲁特甚至没和女儿们说起她们姨父的葬礼。法特玛和菲夫齐耶做出一副相信她们有趣的费尔哈特姨父干了坏事而被杀的样子,不问这方面的问题。不知道萨米哈对他的两个女儿说了什么,灌输了什么?麦夫鲁特越看女儿,越为她们的未来感到担忧,阿克塔什一家人是怎么想费尔哈特的,他希望女儿们也这么想。他知道去世的费尔哈特不会喜欢自己的这个愿望,他为此感到羞愧。但他在这个问题上的个人观点,相对于女儿们的未来,无足轻重。他明白,费尔哈特死后,在城市的生存角逐中,除了考尔库特和苏莱曼,他不再有别的依靠。

从第一天起,麦夫鲁特就对考尔库特说了他对警察说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费尔哈特在耍什么花招。更何况,那份差事也不适合他,他立刻就去辞职。他也积攒了一点钱。为了通报自己的这个决定,他去了耶迪泰佩电力公司在塔克西姆的大楼,发现他们已经给自己结了账。由于私有化之后出现的掠夺,公司的新老板们都在提防批评以及有关腐败的传闻。麦夫鲁特痛苦地听到认识的收费员对费尔哈特的议论,他们说起他就像说起一个给这个职业抹黑的人。可同样的一些人,有时说起一个在查处偷电行为时因为相似的原因被杀或被打的收费员时,却把他看作一个给这个职业带来荣耀的英雄。

费尔哈特为什么以及如何被杀的,好几个月都没有定论。一开始警察怀疑是一起同性恋凶杀案。对于这个说法,考尔库特和苏莱曼都愤怒了。之所以这么怀疑,是因为凶手并没有破门而入,显而易见他是费尔哈特认识的一个人,甚至还在家里和他一起喝了拉克酒。他们也录了萨米哈的口供,接受了她和丈夫吵架后搬去姐姐和姐夫家的事实,一点也没怀疑她,他们让她回家指认了被偷的物品。警察拘捕了两个楚库尔主麻和吉汗吉尔的惯偷,打了他们一顿。这些每天都在变化的细节,麦夫鲁特都是从靠政治关系得到消息的考尔库特那里听来的。

伊斯坦布尔的人口已经达到了九百万,如果没有一张半裸或是著名女人的照片,由于嫉妒、醉酒、愤怒引发的一般凶杀案,报纸就不再会报道。费尔哈特的被杀竟然也没有成为报纸的新闻。从电力公司私有化中大获不义之财的大报社老板,也不允许刊登这些方面的负面消息。六个月后,费尔哈特的老朋友们出的一份左派反对党月刊,在一篇有关电力腐败、谁也不会看的文章里,在众多名字当中也提到了费尔哈特·耶尔马兹。作者认为,费尔哈特·耶尔马兹,是一个善意的收费员,他不幸成为了黑社会团伙之间利益分配角斗的牺牲品。

这份麦夫鲁特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报纸,是苏莱曼在出版后两个月拿来给他的。苏莱曼看见了麦夫鲁特读报时的样子,但对此什么也没说。苏莱曼有了第二个儿子,建筑生意也很好,他对自己的人生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