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夫鲁特和拉伊哈 私奔不易(第4/5页)

是谁,跟他玩了这个游戏?走向售票处时,他听到自己脚步声的回音仿佛是别人的,那么遥远。老旧的火车站,将会在他一生,唤起他对那几分钟的记忆。

他买了两张去伊斯坦布尔的火车票,犹如他在梦中看到的一个人买了票。

“火车马上就来。”工作人员说。但火车没来。小候车室里满是篮子、大包、行李箱和疲惫的人们,当他们在一张长椅边上坐下时,彼此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麦夫鲁特想起,拉伊哈有一个姐姐,抑或是被他称为“拉伊哈”的美丽姑娘。因为这个女孩的名字确实叫拉伊哈,刚才苏莱曼是这么说起她的。麦夫鲁特也叫她拉伊哈,给她写情书,但在他的脑海里是另外一个人,至少是另外一张脸。麦夫鲁特也想到,他并不知道脑海里那个美丽女孩的名字。他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被骗的,甚至想不起来了。而这,又把他脑海里的怪异感觉,变成了他深陷其中的那个陷阱的一部分。

坐在长椅上,拉伊哈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刚才他满怀爱恋地牵过这只手,他也曾在情书里写过想要牵到这只手,这是一只漂亮、柔滑的手。现在这只手乖乖地待在拉伊哈的怀里,时而仔细地把包袱或者裙子边整理一下。

麦夫鲁特起身,走去车站广场的小卖部买了两个面包圈。回来时,他又远远地仔细看了一眼拉伊哈戴着头巾的头和她的脸。当年他不听已故父亲的话执意去了考尔库特的婚礼,而眼前却不是他在婚礼上看见的那张美丽脸庞。麦夫鲁特再次确信,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个真的叫做拉伊哈的女孩。可是怎么会这样呢?拉伊哈知道麦夫鲁特是想着她的妹妹写下那些情书的吗?

“你要吃面包圈吗?”

拉伊哈伸手接过了面包圈。麦夫鲁特在姑娘脸上看见的是一种感激之情,而不是私奔恋人们该有的激动神情。

拉伊哈做坏事似的怯生生地开始吃面包圈,麦夫鲁特在她身旁坐下,用余光瞄着她的一举一动。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麦夫鲁特只好吃了那个不很新鲜的面包圈,尽管他并不想吃。

他们就这么坐着一句话也不说。麦夫鲁特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就像一个等待放学的孩子那样。他的脑子不由自主地不断琢磨,到底自己犯了什么错才导致了现在的糟糕局面。

他总是想起让他看见那个美丽姑娘的婚礼。去世的父亲穆斯塔法完全不愿意他去参加那场婚礼,但麦夫鲁特还是偷偷跑去了伊斯坦布尔。难道这就是他犯错的结果吗?麦夫鲁特内敛的眼神,就像苏莱曼的车灯那样,在他二十五年人生的灰暗记忆和影子里,探寻一种可以诠释现在这种情况的答案。

火车还是没来。麦夫鲁特起身又去了一趟小卖部,可小卖部关门了。两辆载客进城的马车在路边等着,一个车夫在抽烟。广场上一片寂静。他看见紧挨着车站边有一棵巨大的枫树,他走了过去。

树下立着一块木牌,车站灰暗的灯光照在木牌上。

我们的共和国缔造者

穆斯塔法·凯末尔·阿塔图尔克

1922年来阿克谢希尔时

曾在这棵百年枫树下喝咖啡

学校的历史书上出现过几次阿克谢希尔的名字,麦夫鲁特也清楚这座邻镇在土耳其历史上的重要性,但这些书本上的知识,现在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他为自己的无能而愧疚。上学时,他也没能尽力成为一个老师希望的好学生。可能这就是他的缺憾。今年他才二十五岁,他乐观地认为自己能够弥补缺憾。

他走回去,重新坐到拉伊哈身旁时又看了她一眼。不,他不记得四年前在婚礼上看见过她,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瞥。

火车误点四个小时。他们在锈迹斑斑、发出悲鸣笛声的火车上找到了一个空车厢。尽管车厢里没有别人,麦夫鲁特还是坐在了拉伊哈的身旁,而不是她的对面。开往伊斯坦布尔的火车,经过道岔和铁轨的磨损处时都会不停地摇晃,那时麦夫鲁特的胳膊和肩膀,会不时碰到拉伊哈的胳膊和肩膀。对此麦夫鲁特也觉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