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号牌战车

有一阵儿,听不到关于杜尼娅和阿夫科森迪耶·帕皮拉的任何消息,除了老卡洛佩罗维奇先生背着他妻子悄悄资助他们。然而不久以后,众多与阿夫科森迪耶·帕皮拉相关的骇人故事中有一个再次传到了拉斯蒂娜夫人耳中。

这对恋人从卡洛佩罗维奇家里被驱逐以后,帕皮拉又继续帮助卡尔洛夫奇上城大教堂的执事做了一段时间出生和死亡登记工作。给刚出生的婴儿注册时,帕皮拉会在出生栏旁边的死亡栏里填上这些尚未受洗的孩子将来死亡的确切年月日;但是有一次他正在这么做的时候,被逮了个正着。尽管阿夫科森迪耶·帕皮拉的不道德行为一经发现,那些死亡栏目就立即被擦掉了,但那些受惊的父母却无法忘记通过帕皮拉的手所登录的那些日期,那些年份离得十分遥远,属于19世纪下半叶的日期。

事情并未到此结束。在有个小孩因为麻疹死去后,人们把卡尔洛夫奇上城大教堂的登记簿上的死亡日期与实际日期一比对,发现帕皮拉早已准确无误地登记过这个年份和日期,不需要再填写任何新的内容。于是,一些父母坚持要看看那些登记簿,要通过那些被划掉的登记栏核查一下他们孩子的命运。最后,一项现场调查展开了。治安官把帕皮拉——他已经不许进学校了——带到现场,让他指出他在出生和死亡登记簿上都做过什么事。当那些登记簿在他面前打开时,帕皮拉一眼发现登记着他自己的出生日期的地方,他从教堂执事手里抓过笔,在嘴里蘸了蘸,写下自己的死亡日期。

杜尼娅和帕皮拉受舆论谴责不得不离开卡尔洛夫奇,随即动身去周游世界。帕皮拉报名参加了奥地利军队,他出发与法国人打仗前,杜尼娅去为他送行。在路上,她满怀恐惧地想着帕皮拉在卡尔洛夫奇上城大教堂的出生与死亡登记簿上、挨着他的名字写下的那个日期,那个当即从登记簿上擦掉、而帕皮拉绝不会向任何人披露的日期。她每次向帕皮拉问及那个日期时,帕皮拉总是回答说:“你用一块石头砸死一条鱼,就像用一个雪球击落天空中的一只鸟,然后你要做个汤,却发现鱼肚上有那条鱼的名字。那名字可不是为了给人吃的,更不是为了公之于众。”

不过,帕皮拉本人当然知道那个日期。他的死亡日期是在那个世纪的下半叶,保证他会活得很长寿。

让人震惊的故事甚至在战场上也追随着阿夫科森迪耶·帕皮拉,其中有一则故事是这么说的,阿夫科森迪耶·帕皮拉跟他的上司帕纳·泰奈茨基上尉——即闻名遐迩的帕霍米耶·泰奈茨基的儿子,一起去看由一个巡回剧团上演的一出戏。演员们正在表演《奥普伊奇上尉的三死》。看完演出,帕皮拉心里暗想:唔,这个奥普伊奇上尉与我们正在追击的法军中的那个奥普伊奇上尉是同一个人呀。正是这同一个人在上次战争中干掉了我那帕纳·泰奈茨基上尉的父亲。帕纳·泰奈茨基上尉正在装聋作哑。也许他是在考验我。

后来,他幡然醒悟了。奥普伊奇上尉的第三次、亦即最后一次死亡,尚未发生!换句话说,这个上尉还可以被杀死。他只有三条命,如果有人夺走他的第三条命,就像夺走一只猫的第九条命,那么必将终结他在战场上的主导地位。阿夫科森迪耶设法搞到一盏提灯,下决心要在下一次战斗中找到奥普伊奇上尉。

“我要卸下他的马镫。”帕皮拉说,他已经在战场上展示过他的威力。他扮演“野兔”的角色;他会率先投入战斗,其他人跟在后面;之后,他会撤到后方,等待下一次机会。如今他就在等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在一个镇上降临了。少尉帕皮拉所属的奥地利部队驻扎在一个不大的石头广场,那里阒寂得犹如一座房间。广场正当中矗立着一座楼房,人们告诉他,那是一所大学。帕皮拉惊讶地发现,那座楼房的每一面墙在齐人腰高的地方都被随意撒了很多小便。尿渍已然干结很久,但毋庸置疑,曾有很多人参与了这种行动。那些大学生显然曾冲着他们的大学撒过尿。在一面墙上,有人曾拿燃烧着的煤块、用巨大的粗犷字体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