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少爷怎么说?

冉母直到晚饭时分才从榻上起身。方氏扶着她落座。

她的气色不太好,冉季秋有些忧心,便问:“母亲可是身体不适?”

冉母扫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吩咐方氏选了些清淡的菜色,只用了两口,便搁下了筷子。方氏劝她多用些,她只道:“搁着罢。”

冉季秋也不敢多用,匆匆扒了几口,便令下人送上茶来。

冉母坐在主位上,不动弹,也不说话,松弛的眼皮就那么耷拉着,莫名让人感到压抑。

冉季秋端着茶盏,瞧了瞧冉母,小心翼翼地问:“母亲如是身体不适,我去找大夫来给您瞧瞧?”

冉母不应,他便捧着茶盏,默默地坐着,不知不觉就出了神。

对于冉母,他其实敬大于爱,母子俩的关系并不算亲近。

他年纪小的时候,因是家中老幺,父母兄嫂对他都十分疼爱。

只是,自父兄接连去世后,往昔慈爱的母亲似乎转瞬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严厉、古怪、不通人情。她只会问他的功课,只有夫子的夸奖才能让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而哪怕是对他嘘寒问暖,也必定是因为“身体不好会耽误读书”。

她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一件事:督促儿子努力上进,好考中进士光宗耀祖。

冉季秋有时候会迷茫,难道他生下来的意义就是为了读书、考功名?

方氏劝慰他:“读书科举才是正经道路,母亲严厉督促,也是为了你好。”

是,他当然知道。

只是,渐渐地,母子两个就开始生疏起来,他固然会晨昏定省,关心母亲饮食起居,但其实对冉母已经不大亲近了。甚至,他有时候觉得,更关心他的方氏才像是他的母亲。

不过,冉季秋没有想到,今日族长要押着他去万家赔罪时,冉母竟然会有那样一种,仿佛豁出命也要护着他的凶狠劲儿。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热流破开坚硬的茧壳涌了出来,让他整颗心都热烫起来。突然涌上来的浓浓孺慕之情,令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像幼时一般对母亲撒娇卖痴,哄着她摸一摸他的头,疼爱地掏出帕子给他擦脸。

但是,族长等人被柳应扔出去之后,母亲却并未给他亲近的机会。她阴沉着脸回了主院,对巴巴追上去的他看也不看一眼。

冉季秋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上去自讨没趣,再加上担心柳应的伤势,便也没有过多的停留。

他原本打算,吃罢晚饭,可以向母亲说一说他做了什么,告诉她府中诸事均已安排妥当,或许,母亲见他做事周全,能夸他一夸。

冉季秋想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今看来,这打算是要落空了。

罢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母亲到底是心疼他的,只需知道这一点,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冉母却突然开了口:“我与你的两个丫头——”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双目审视地盯着他,“你都没有碰过?”

在一片沉寂中,乍一听到冉母的声音,冉季秋的手微微一颤,温热的茶水溢出来,溅到了他的书为要,不宜接近女色。”

冉母依旧盯着他,“既给了你,该用的就要用。你年纪也渐大了,只要不是去那等下贱地方,都由得你。”

冉季秋心里一惊,猛地抬头,不安的预感几乎化作实质压在心头,“母亲?”

冉母抬了抬手,方氏连忙将茶盏递过去,她接过去,也不喝,就那么端着,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儿子,

“今晚上就让安荷伺候吧。”

冉季秋睁大眼睛望着她,只觉脑中轰鸣,一时乱糟糟的,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母亲,我……”他下意识想拒绝,“这、这于礼不合……”

冉母牢牢盯视,逼得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低不可闻。

冉季秋垂下了眼睛,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