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和我叔(第2/2页)

不但如此,手脚也不如常人麻利,生活中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做。

比如解裤腰带。

他原先那根皮带系了十几年,终于断在葵花地边。一时半会儿舍不得买新的,也不知从哪儿拾了根小孩才用的帆布细腰带,天天凑合着拴裤子(为了冬天能多塞几条毛裤,我们这边的男人统统都穿大裤腰的裤子,平时必须得勒腰带)。

可那种腰带系法特殊,对他来说很麻烦,很难解开。往往是越着急越解不开,于是每次方便之前都得找我妈帮忙,先给解开了,再提着裤子往厕所走。

我妈不在他身边时,只好跑到村里的公用厕所外面等着,若是有人来上厕所,就请求人家帮着解一下……他自恃年纪大,便脸皮厚。

久了,村里人都知道了他这一窘境。

当地的年轻人都特别懂事,若是远远看到他守在厕所边,大都会主动绕道过去帮这位长辈脱裤子。

对于他种地这件事,我一直是反对的。他血压高,又中过风,还瘫过一次,那次躺了一年才站起来。田间地头的活计可不轻松,很多时候都得重体力参与。累着了,急着了,摔着了,搞不好又得脑溢血。

其实我妈也有这方面的担忧,但仍然同他一起承担风险。

某种意义上,他俩是一样的人吧?赌徒般活着。

风很大,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在地里,顶风前行,满面尘土,头发蓬飞,俨然一对患难夫妻。

看到我端起相机,两人不约而同冲我挤眉弄眼扮起怪相。像全无所谓,又像在掩饰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