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两个拥抱(第4/6页)

屋子外的白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待的时间太长,逐渐让霜叶产生了快要适应这一切的危机感,所以她想要提出离开。

趁得以短暂留居的自己被赶走之前。

她和费佳当时共同坐在户外同一块枯朽的横木上,雪停了,厚厚的白雪积在周围,踩上去松松软软的,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好心的俄罗斯人音乐造诣很高,无论是什么乐器都很在行,这时心血来潮在教她如何吹奏口琴。

霜叶对于只要是技巧方面的东西,都很容易就能上手,虽说是第一次接触,却成功吹出了音节。

稀里糊涂的,挑了一首他曾为自己演奏过的乐曲。

可大概是那天心里有郁结,费佳明显看出了她没有吹出情感。

“音乐中能听见演奏者的灵魂,你现在的状态不好。”

“……大概说明我的灵魂其实就只是这种程度而已。”像是对吹奏彻底丧失了兴趣,霜叶放开了口琴,直接跟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下个月雇佣期限到了,我就离开吧。”

她知道自己是在雪团里越陷越深了。

可费佳一开始并没有说些什么,他默默接回了霜叶的口琴,一点不介意上面沾染过她的气息,直接放置在唇畔娴熟地吹奏,旋律悠扬,无意中渲染开一种单薄的孤独感。

像是天空又下起了一场忧郁的雪,柔板化作的六角雪花飘落下来,把所有秘恋掩藏在雪底。

“你,想要一个家吗?”

片刻后,放下口琴的他微微偏转过头,柔顺的黑发在他眉梢旁滑开,露出刘海下那双似要吸人心魄的、瑰紫色的眼眸。

“如果没有去处,就待在我这里吧。”他说。

不是‘不要走’,而是‘留下来’。

霜叶时常搞不清这个人的想法,他通常对人的态度翩翩有礼,温和表面下存在着本质上的冷淡,可是同时又在某些时刻表现出热情的一面。

偶尔他会带霜叶游走在街头,见到拿着乐器进行街头表演的音乐爱好者会进行短暂伫足,听到精彩的地方,甚至会面带微笑地递送上小费;可当面对着醉倒在路边的邋遢中年大汉,笑嘻嘻地进行落魄乞讨时,一个轻蔑的眼神都不屑于施舍。

当霜叶心头感到困惑,那位身形单薄的白衣少年只是平静地看向街道尽头的远方,半晌后,说出了一番话——

【贫非罪,这是真理。汹酒不是美德,这更是真理。然而行乞却是罪恶。】

人虽然家徒四壁,却仍可保持自己与生俱来的高尚美德,一旦决定向人乞讨,无异于准备先侮辱自己。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男人的眼里,世人罪孽深重,愚昧无知,料想来她应该也是其中一员,霜叶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值得他挽留的。

“你如果想要人照顾,伊万可以代行,想要有人守护你的安全,自然有其他选择……没必要是我。”

可费佳的指尖随之伸了过来,有那么一瞬间,霜叶以为他仿佛要为自己施予‘救赎’。

可那的的确确对于她来说是救赎。

“你的灵魂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至少,我认为很美丽。”

白衣少年轻轻拨开了她的额发,指尖触碰的地方,像不小心在她心理遗落下了一束光。他颜色寡淡的唇角勾起了柔和的弧度,简单一句话,就轻易给予了一名耽溺于过去的‘杀戮天使’新生。

“当我的恋人吧。”费佳又轻又慢地对她说,“如果有人不知珍惜,那就由我来珍惜你。”

胸腔内久违的轰鸣在这句蛊惑的语言中再次响彻。

从那一刻开始,他们的故事开始了。

因为他给予的勇气,霜叶再次搭住了伸过来的手。

她敲碎了自己坚硬的龟壳,为了走到这个人的身边,赤脚来到他周围的雪地上。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为他徒手打熊,偶尔抢走他的那顶软软的白皮草帽给自己戴上,两个人还经常一起缩在同个沙发上,看他修长的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灵活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