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叶南海精通音律,于吟诗作赋自然大有裨益,叶微雨得他教导于此也造诣匪浅。桓允在叶家那两年,正是叶微雨由声律启蒙进而到拓展学习的阶段,可他耳濡却未目染,一星半点的皮毛都不曾学到。

现下给人作出行令官,他是毫不讲究地遑论诗词曲,想起哪一句便信口而言。

“飞花令”通常有两种,分“雅令”和“通令”。小娘子们端庄闺秀,自然是行“雅令”。

初初只当桓允他是读的诗词少,首令多为五言或七言诗,取的字眼也较为普通,很是好答。

只每进新的一轮,他令首就愈发复杂,绝句或律诗直接摈弃不用,而专挑词曲的句子。

半个时辰的功夫,七个小娘子接二连三的被淘汰,只余下两人对阵。

最后一轮的字眼是“外”,猜拳决定答题先后。

“一声声。一更更。窗外芭蕉窗里灯。”一局定输赢,赵宣令毫无犹豫先道。

赵宣琪紧盯着叶微雨,生怕她超时作答。

赵宣令话音落,叶微雨就不急不躁道,“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

“风敲窗,雨敲窗,窗外芭蕉云作幢。”赵宣令深吸一口气道。

以《长相思》为词牌名的词作,这“外”字少见得很,从她二人吟出的这几句,便可见其用处狭窄。

叶微雨沉吟须臾。

赵宣琪手指点着桌面计数,点到两次,叶微雨仍未答出,她面露得意之色,以为她必输无疑,裴知月姐妹俩捏紧手帕为她着急,就连赵宣令面色不变,心底也隐约有些窃喜,桓允揪紧了反思自己是否此令出得太偏时,叶微雨波澜不惊地缓声道,“短长亭,古今情,楼外凉蟾一晕生。”

到此已然全无退路,在赵宣令脑中她一句也不能再想起字眼的位置相同,且还是长相思的长短句。

她这才真正地意识到遇到了对手,赵宣令表现的相当磊落,她泰然道,“叶小娘学富五车,我自认才疏学浅,甘拜下风。”

“多谢夸赞。”叶微雨坦坦然然地受了她地赞许,“你也很优秀。”

真正开眼的是赵宣琪,她只当叶微雨平日里多读些死书,不曾想她这般厉害,心下自是不服。

她抓着李家的两个小娘子一阵嘀嘀咕咕,同她们一唱一和道,“不行,这飞花令玩法着实简单了些,并不能体现真才实学,我还要再比!”

“就是,”李家三姑娘李薰以向来以李贵妃为傲,自视甚高,她不顾桓允在场,对叶微雨及裴知月姐妹三人意有所指道,“宣令素有才名,今日你们不过侥幸得胜罢了。”

“出尔反尔的小人。”裴知雪恨声道。

“朝令夕改,信用扫地。”裴知月也道,“总归微雨妹妹赢了,日后你见我们便绕道而行罢。”

赵宣令不料她妹妹不愿善罢甘休,担心她僵持到最后会落得脸面尽失的下场,便上前阻止道,“三妹,适可而止罢。”

“阿姐,你何时变得这般软弱可欺?难不成你想被这胸无点墨的裴知月长久的压制得都动弹不得吗?”

“你阿姐是你阿姐?”裴知雪嚷嚷道,“与我五妹妹有甚干系?无中生有的小人!”

小娘子之间的纷争,不到万不得已,桓允是不好插手的。几个小娘子你来我往的打机锋,他反而神态闲适地在叶微雨身旁坐下,拈起桌上的茶点吃了一块,再看她们如何进行下一步。

“最初是你定下的条件,言明只用飞花令较量长短。自古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却是只愿当圣人口中说的那类尖酸刻薄,心胸狭隘的女子吗?”

赵宣琪咄咄逼人,不外乎就是见裴知月姐妹与她辩白无力,叶微雨多是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

叶微雨向来秉持“言必信,行必果”的原则,她这般胡搅蛮缠终是忍无可忍,于是出言讥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