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3节(第2/4页)

就在这天晚上,我又进了一次幼儿园。为了进去,我和老金,还有二哥,都费尽心机,可以说不择手段了。我事先做了一套衣服,跟静子当时穿的外套一模一样,然后安排老金把静子约出来,在宾馆里留了她大半夜。其间,我扮成静子,让二哥送我去幼儿园。天还冷,我围着大围巾,包住了半张脸,模仿静子的仪态下了车,跟二哥示了谢。适时,二哥有意用雪亮的车灯光对着看门的断手佬照,同时用标准的日语跟他搭话,总之是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就这样混了进去,事后想来真是一次冒险。但当时二哥和老金都支持我,配合我,足见我们当时有多么焦虑,多么想有所突破,想疯了。

确实,敌人已经对孩子下手,我们却一直找不到破坏敌人行动的任何招术。我们像一群困兽,困得太久了,疯了,明知被围在铁笼子里出不去,却还是徒劳又拚命地想撞破铁笼子,结果差点把自己撞死。我们事先都不知道,静子的孩子晚上其实是和静子睡在一起的,我开门进去后孩子在黑暗里叫我妈,把我吓出一身冷汗。幸亏当时孩子已经快睡着了,迷迷糊湖的,没有辨认出来,我及时把他揽在怀里哄他睡,他也很快睡着了,要不真是闯祸了。因为有孩子在身边,我其实什么事也做不成。本来,我还想溜到对门的医院去瞧一瞧,寻一寻暗道。可那天我真是额头上长了霉,运气背得很,腾村一直在跟院长下棋,小野因此不敢去睡觉,老在走廊上踱步,走来走去。腾村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外面走廊上灯火不灭,我根本没机会过去。后来,我是从厕所的窗户里爬出来的。

按计划,静子也应该从厕所里爬窗回去,否则一夜回来两个“静子”,事情就败露了。为此,老金那天晚上不得不用安眠药,把静子留到天亮前才把她叫醒。据老金说,静子醒来时看天快亮了,急得直哭,因为她怕这么迟回去被断手佬遇见汇报上去。老金说:“我看她这么急坏了的样子,就给她出主意,让她从厕所爬窗回去。”在老金的游说下,静子最后果然爬了窗。静子手上有大门钥匙,有时回去断手佬睡着了,或者去上厕所了,她会自己开门进去。所以,她回去断手佬没看见,这不足为怪。该怪的是,那天我们运气太差,几个人忙碌一夜,结果一无所获,白冒了一次险。

情况就是这样,虽然我们挖空心思,费尽心机,甚至不惜频频涉险,但局面依然没有改观。迎春行动陷入僵局!我们心里都急得冒火星子,尤其是二哥,作为新任的老A,他很想打破僵局,立功争个表现。一天晚上,二哥对我说:“我决定给幼儿园捐一笔款子。”我问他:“目的是什么?”他说:“只要他们接受了我的捐款,我要求进去看看孩子们不过分吧。”我说:“看了又能怎么样?除非你能捐一个人进去。”他说:“一回生,二回熟,只要让我进去一次,就有第二次。”我说:“进不了医院,进去也是白搭。”他说:“我也可以给医院捐一批药品。”我说:“那可能会打草惊蛇,腾村会由此对你我产生警觉。”此时我跟二哥是夫妻关系,我总觉得这么做容易让腾村对我们产生看法,劝他别这么做,但他还是私下约见了静子,表示了要捐款的意图。要不是静子后来出了事,这事正常推进下去,我们很可能会因此付出代价——即使腾村不怀疑我们,至少我们要付出相当一笔款子。以静子后来给我们提供的情况分析,这笔款子肯定是白付的,不可能产生任何回报。事实上,自黄药开始进入试验阶段后,腾村已经下了死命令:不准任何人以任何名义走进幼儿园,包括野夫在内。别以为野夫身居要职,有多么了不起,在腾村眼里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连走暗道的资格都没有。大门不能进,暗道走不了。从此野夫跟幼儿园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