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一章(第3/4页)

“您是多么吃惊哪!可我却认为,您不但不会吃惊,而且事先就知道一定会这样。”

“知道!我?可是我要对您说,纳塔利娅·尼古拉耶夫娜,我今天只见到他一会儿,而且也没有向谁问过他的情况;我很奇怪,您好像不相信我,”他望着我们两个继续说道。

“哪里,”娜达莎接着他的话说道,“我完全相信,您说的都是实情。”

于是她又笑了,直视着公爵的眼睛,好像使他气得脸也变形了。

“请解释一下,”他慌张地说道。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的话很简单。您知道他多么轻浮、健忘。这不,他现在得到了充分的自由,自然就爱恋起别的姑娘了。”

“但这样迷恋是不可能的,其中必定还有别的原因,他一到我就要他对这件事作出解释。但最使我惊奇的是,您对我好像也有所指责,而我根本不在这里。不过,纳塔利娅·尼古拉耶夫娜,我看,您是很生他的气,这是可以理解的!您完全有这个权利,而且……而且……不言而喻,首先要怪我,哪怕就因为我首先撞在了枪口上;不是吗?”他转身对我说道,脸上带着气愤的讪笑。

娜达莎刷地脸红了。

“对不起,纳塔利娅·尼古拉耶夫娜,”他庄重地继续说道,“我承认,我有过错,但我的过错仅仅在于,在我们认识的第二天我就离开了这里,再加上您有些多疑,——我发觉您的性格里有这个特点,于是您改变了对我的看法,尤其是因为环境也有影响。如果我没有离开这里,您就能更好地了解我了,而且有我的管教,阿辽沙也不会那么轻佻。今天您会听到我要怎样教训他。”

“您这是要使他觉得我是个累赘。以您的聪明,您不会真的以为,这种方法能帮助我。”

“您是不是想暗示,我的做法是故意要使他觉得您是累赘?您对我不公平,纳塔利娅·尼古拉耶夫娜。”

“我不管同谁谈话,都尽量少用暗示,”娜达莎回答说,“恰恰相反,总是尽可能直言不讳,这一点也许您今天就会确信不疑。我不愿冒犯您,何况也没有这个必要,哪怕仅仅是因为,不论我对您说什么,您也绝不会见怪。我对此深信不疑,因为我完全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您是不可能认真地看待我的话的,不是吗?不过,假如我真的冒犯了您,那么我愿意请求您的原谅,以尽到……待客的义务。”

尽管娜达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轻松甚至玩笑的口吻,脸上还带着笑容,但是我还从来没有看到她那样恼火。我现在才明白,这三天来她心里承受了多少痛苦。她曾说,她全都知道了,全都明白了,这些费解的话使我忐忑不安,这些话都是冲着公爵的。她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把他看成了自己的敌人,——这是显而易见的。看来她把她和阿辽沙之间的一切不和都归咎于他的影响,也许在这方面还掌握了一些证据。我担心他们会突然闹得不可开交。她的戏谑的口吻太明显,太不加掩饰了。她最后对公爵所说的话,比如说他不可能认真看待他们的关系,还有她在待客的义务方面请求原谅的那一句,她今晚就要向他证明,她讲话直言不讳的那近乎威胁的表白,——这一切都说得那么刻薄,那么痛快淋漓,公爵不可能不洞悉其中的含义。我看到他的脸色都变了,但他善于自控。他立即装出一副样子,好像他没有注意到这些话,没有听懂其中的真正意思,不用说,他是用玩笑话应付了过去。

“我才不要你道歉呢!”他笑着说。“我不需要这样,而且要求女性道歉也不是我的习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对您多少谈到过我的脾气,所以您大概不会因为我的一个看法而大动肝火吧,何况这是一般的关于所有女性的看法;这个看法想必您也会同意,”他亲切地对我说道。“确切地说,我注意到,女性有这样一个特点,假如一个女子有了什么过错,那么她宁可在以后用千种风情来弥补过失,也决不在证据确凿的时候,当场认错并请求原谅。总之,姑且假定您冒犯了我,现在我故意不要您当场道歉;等待对我更为有利的时候,我愿等到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想以……千种风情作为补偿的时候。您这样善良,这样纯洁、娇嫩,这样感情外露,那么我可以感觉得到,在您悔过的时候,那将是令人迷醉的时刻。现在您不必向我道歉,最好告诉我,今天我怎样才能向您证明,我对您比您所想象的要真诚直率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