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章(第3/4页)

“不明白。如果您为娜达莎着想,那么您怎能阻碍她的婚姻呢,恰恰是婚姻才能恢复她的名誉呀。要知道,她来日方长,是需要有良好的名声的。”

“蔑视上流社会的舆论,这才是她应有的态度!她应该认识到,她的奇耻大辱就是这种婚姻,就是同这些卑劣的家伙,同可鄙的上流社会保持关系。高尚的傲气——这才是她对上流社会应有的回答。那时我也许会向她伸出我的手,那时让我们看看吧,谁敢污辱我的孩子!”

如此极端的理想主义使我大为吃惊。不过我立刻就意识到,他心情恶劣,是一时冲动才说的。

“这样说太理想主义了,”我回答他道,“因而是残酷的。您要求她具有的坚强,也许您在她出生时就不曾给她。她同意结婚,难道是要成为公爵夫人?要知道,她是在恋爱;这是爱情,这是天意。再说,您要求她蔑视上流社会的舆论,而自己却屈服于这种舆论。公爵侮辱您,公开地怀疑您想以卑鄙的欺骗手段与他的公爵家庭联姻,于是您现在就说:在他们正式提出求婚以后,她自己却加以拒绝,那么这就是对以往的诽谤的最彻底、最有力的驳斥。这就是您的目的,您屈服于公爵本人所制造的舆论,竭力要让他自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您想要嘲笑他,报复他,而为了这一点您在牺牲女儿的幸福。难道这不是自私?”

老人闷闷不乐,愁眉蹙额地坐着,好久一句话也不说。

“你对我不公平,瓦尼亚,”他终于说,睫毛上闪着泪光,“我向你发誓,不公平,不过不谈它了!我无法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你看,”他接着说,一边站起来,拿起了帽子,“我只说一点,你刚才谈到了我女儿的幸福。对这种幸福我是断然不信的,而且即使没有我的干预,这个婚姻也决不会成功。”

“怎么会呢!为什么您这样想?也许您知道了什么?”我好奇地叫道。

“不,我并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但这个该死的老狐狸是决不会这么干的。这都是废话,都是阴谋诡计。我确信是这样,你记住我的话吧,一定会应验。其次,如果这个婚姻成功了,那只能是一种情况,即那个无赖有其特殊的、秘密的、不为人知的打算,而这个婚姻对他的打算是有利的(我对他的打算一无所知),那么你说吧,问问你自己的良心吧,这个婚姻能带给她幸福吗?埋怨,欺凌,成为一个顽童的妻子,这个顽童现在就已经厌倦她的爱情了,而一旦结婚,他就会不再尊重她,使她受尽委屈和凌辱;与此同时,她的热烈的感情遇到的是对方的日渐冷淡;忌妒、痛苦、地狱般的生活、离婚,也许还会发生真正的罪行……不,瓦尼亚!如果他们在安排这件事,而你还要促成,那么我要警告你,你是要对上帝负责的,不过那就为时晚矣!再见吧!”

我拦住了他。

“听我说,尼古拉·谢尔盖伊奇,这样吧:我们再等等看。请您相信,并不是只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件事情,也许它会自然而然地得到最圆满的解决,不需要任何人为的强制性的解决办法,比如决斗。最好是让时间来解决!最后,请允许我说,您的方案是完全行不通的。难道您有过一分钟会设想,公爵会接受您的挑战?”

“为什么不接受?什么话呀,你醒醒吧!”

“我发誓,他不会接受,请您相信,他会找出最充足的理由;会摆出道貌岸然的不屑的架子,结果您会完全成为笑柄……”

“得了吧,瓦尼亚,你得了吧!你简直让我大为震惊!他为什么不接受?不,瓦尼亚,你是个道地的幻想家;真的,太不切实际!怎么,在你看来,他同我决斗有失体面?我不比他差呀。我是长者,是受到侮辱的父亲;你是俄罗斯作家,因而也是一位有身份的人物,可以当我的副手,并且……并且……我简直不明白,你还要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