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十二章(第2/5页)

“您是说尼古拉·谢尔盖伊奇?不知道;我正想问您呢。”

“他一出去,我就吓得发呆了。他有病呀,天气又这么坏,已经很晚了;嗯,我想,大概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除了您所知道的那件事,还能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呢?我只是在心里这么想,可不敢问他。我现在什么事也不敢问他了。天哪,我为他父女俩担心死了。我想,一定是到她那儿去了;是不是决定原谅她了呢?他对情况很了解,有关她的一切最新的消息他都知道;我认为,他肯定知道,不过我想不出,这些消息他是从哪里得到的。他昨天坐立不安,今天也一样。您怎么不说话呀!告诉我,亲爱的,那里又发生什么事了?我像盼望天使一样盼着您来,把眼都望穿了。究竟怎样了,那个坏东西要抛弃娜达莎?”

我立刻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安娜·安德烈耶夫娜。我对她向来是无所不谈的。我告诉她,娜达莎和阿辽沙好像真的要分手了,这次的情况比过去的不和更严重;昨天娜达莎给我写了一封信,恳求我今晚九时到她那儿去,所以我没打算到他们家来,是尼古拉·谢尔盖伊奇把我拖来的。我向她详细说明,现在的情形到了紧要关头;阿辽沙的父亲从外地回来有两个星期了,什么话也不愿听,对阿辽沙十分严厉;但最重要的是,阿辽沙自己对那个未婚妻似乎也并非无意,听说还爱上了她。我又补充说,据我看来,娜达莎在写信时非常激动;她在信中说,今晚一切都要解决了,可是什么问题要解决了?——不清楚。还有一点也很奇怪,信是昨天写的,却指定要我今天去,连时间也指定了:九点。所以我一定得去,还要快点儿去。

“你去,你去,亲爱的,你一定要去,”老太太急忙说,“等他出来你再走,你先喝杯茶……唉,茶炊还没有拿来!马特廖娜!你的茶炊呢!这个淘气的丫头……唔,你喝杯茶,找个像样的借口就走吧。明天你一定要来,把情况都告诉我;早点来啊。天哪!可不能再出什么事啦!按说,还能比现在更糟吗!尼古拉·谢尔盖伊奇全都知道了,我的心告诉我,他是知道的。我通过马特廖娜能打听到好多情况,马特廖娜是听阿加莎说的,阿加莎是玛丽亚·瓦西里耶夫娜的教女,玛丽亚·瓦西里耶夫娜就住在公爵家里……啊,这些你都知道。我的尼古拉今天气得要死。我刚想说话,他差点儿就要对我发脾气,后来他似乎过意不去,说什么缺钱花了。好像他是为钱发脾气似的。午后他去睡觉。我从门缝里(门上有一条缝,他不知道)看他,他呀,怪可怜的,跪在神龛前祈祷呢。我一见他这样,吓得腿都软了。他没有喝茶,也没有睡觉,拿起帽子就走了。他是在四点多钟出门的。我连问也不敢问一声,他会对我发脾气的。他现在常发脾气,多半是对马特廖娜,有时也对我;他一发起脾气来,我就吓得两腿发麻,心里发憷。他没有恶意,不过是在胡闹,我知道他是胡闹,可心里就是害怕。他走了以后,我向上帝祈祷了整整一个钟头,但愿上帝指引他向善。她的信呢,给我看看!”

我给她看了。我知道,安娜·安德烈耶夫娜有一个梦想:总有一天,她时而叫他坏东西、时而叫他无情无义的傻孩子的阿辽沙,会娶娜达莎为妻,而他的父亲彼得·亚历山德罗维奇公爵也会同意这门亲事。她甚至向我流露过这样的意思,不过有时又后悔了,否认她说过这些话。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在尼古拉·谢尔盖伊奇面前表示这种愿望,尽管她知道,老伴怀疑她有这些想法,甚至不止一次婉转地责怪过她。我想,要是他知道他们有可能结婚的话,他一定会诅咒娜达莎,并且永远把她从自己的心里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