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9页)

等有了保姆之后,苗青青就轻松一些了。可一些细活,苗青青只要在家,还是她自己亲自动手干。比如给尤里西斯洗澡吹风梳理之类,都是苗青青亲自做,她嫌那从乡下来的小姑娘洗不干净。有时候,苗青青出差在外,无论多忙都要给家里通个电话,问问尤里怎么样?西斯怎么样?问吃了没有,胃口怎么样?洗了没有?吹了没有?待叮嘱一些注意事项之后,苗青青最后会说,尤里呢,让我给尤里说几句。小保姆就把尤里抱到电话筒前,苗青青就说,尤里尤里,你想我了么?尤里就汪汪叫两声,苗青青就说,好了我听见了,尤里听话,尤里乖……尔后又说,西斯呢,让我给西斯说几句。小保姆又把西斯抱到电话机前,苗青青说,西斯西斯,你乖么?想我么?西斯也汪汪叫几声……苗青青就说,好,乖西斯,好西斯。这以后,次数多了,就成了惯性了。只要苗青青不在家,电话铃一响,尤里西斯就会跑到电话机跟前,汪汪汪地叫。

时间一长,有时候,连老硬也会吃尤里西斯的醋。老硬每次来,都会打发小保姆去遛狗。因为小保姆是老硬给找的,工资也是老硬给发的,所以小保姆很听他的。可是,每当两人要欢乐的时候,只要听见狗咬声,苗青青马上就会拉开后窗大声问:“——尤里呢,……西斯呢,没事吧?”这时,老硬就酸酸地说,你看,我还不如狗。苗青青说,你又不是畜生。老硬佯装恼怒,说你这话咋说的?苗青青就笑着说,行行,你是畜生。于是苗青青就赶忙回过头安抚他,两人就“动物”一番。

很快,老硬发现,尤里西斯居然改变了苗青青的性情。原来,她是一个很焦躁的人,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可自从有了尤里西斯之后,她一下子变得温柔了,平和了,有一种母性的东西被唤醒了,更有女人味了。有了尤里西斯,两人要说的话也多了。这样,老硬来的次数就多了。养狗就像养孩子一样,总有很多事情。于是,尤里西斯就成了两人之间的沟通媒介。老硬名义上是看狗,实际上是看人。来的次数一多,两人不免日久生情。老硬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知道自己没法离婚,就借着一个机会,给苗青青提了个副总编。客观地说,论水平,论能力,苗青青也是该提的,她是报社一支笔么。可是,提了苗青青,却引起了报社的轩然大波!按说,两个人的事情,是没人知道的。可报社的人都知道……于是,一些想提拔的中层就齐伙伙恨上了老硬,他们私下里收集了一些老硬的材料,偷偷地把老硬给告了。

这年秋天,苗青青刚搬到副总编办公室不到十天,老硬就被检察院的人“请”走了,一去再没有回来。听说,老硬这人,平时邦硬,可一到检察院就软了。他是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吐得很净。仅男女关系一项,一下子就交待了九个!这话传出来之后,报社又是一场地震。男编辑看女编辑,男记者看女记者,眼里都多了个黄色的“?”。当人们说到“老硬”的时候,就有了更多的含意,那“硬”不再是一个稀有的姓氏,而是一个“状语”了。报社的才子们竟然还创造了一个歇后语:老硬进检察院——软儿巴叽。紧跟着,有很多当丈夫的不放心了,一个个把自己的女人请回家,就像审稿一样,一审再审三审……第二天上班,报社里上下一片哭声!女编辑、女记者一个个都痛骂老硬不是东西!一时间,老硬成了臭不可闻的人了。

这时候,苗青青倒是很冷静的。她每天仍然是照常上班,照常下班。上了班就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串门,不说话,就那么呆呆地坐着。报社的人,没有一个人在她面前提老硬,谁也不提老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