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3页)

说完,她从石头上利落地跳了下来,走到他们放装备的地方,取了两罐啤酒出来,扔给季柏尧一罐,自己拉开一罐,然后毫无顾忌地盘腿坐在水泥地上,喝了一口啤酒,半眯着眼睛望着自己辛苦好几天的作品,幸福地像只阳光下的猫咪。

季柏尧捏着啤酒,有些失神地看着这样率性不羁的宋念,他看她,她看画,这也正应了那句著名的诗句。

你在桥上看人,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宋念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季柏尧眼里亮丽的风景,回头纳闷地问他:“你不喝吗?最后两罐了,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喝的,那两个小子回来看到空了,会出人命的。”

季柏尧嘴角一扬,拉开,喝了一口,居然也不嫌脏地盘腿坐在了宋念的旁边,让宋念有些大跌眼镜,看怪物似的盯着他。

她实在不能把散发贵族气质的男人和随便席地而坐的男人对上号,小声提醒:“地上脏。”

季柏尧悠然地又喝了一口啤酒,目光始终望向正前方的围墙,淡然道:“我知道。”

宋念撇了撇嘴表示随便吧,两人一边喝酒,一边静静欣赏着围墙上象征力量与美的诸神,季柏尧饶有兴致地转头说:“我看你东西方女神都画过了,似乎很厚此薄彼。”

宋念对他的说法来了兴趣,问:“怎么个厚此薄彼?”

季柏尧指了指前面:“你画飞天的时候,可不像刚才那样一笔带过。”

宋念听明白他的意思,微笑解释:“其实也不是厚此薄彼的问题。我是学习西方油画出身的,艺术在我眼里,是没有国度之分的。所以厚此薄彼的说法,我并不同意。”

她喝了一口酒,侃侃而谈的样子让人移不开眼睛。

“东西方绘画虽然渊源不同,但其实在很多方面的理念是趋同的,比如对细节对神韵的把握,西方人个性外放,将生命比喻成太阳,因此在色彩上,更加大胆。东方人就不同,色彩太过浓重就会被指责为太过俗艳,色彩也就更加趋近于婉约优雅。”

她朝他灿然一笑,解惑道,“上次你看到的飞天,是室内艺术,观赏的人免不了凑近看,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可不想被人挑毛病。至于这里嘛,”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铁轨,“那是给火车上的人看的,细节反而是其次了,要求的是整体的效果,我们都很期待。”

她喝了一口酒,眼睛又幸福地眯了起来,开始畅想:“试想你是个非常疲惫的旅客,已经厌倦了这一路的平淡风景,到这里的时候往窗外一看,会不会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呢?”

季柏尧沉默了几秒,反问:“你们做这么多,意义又是什么呢?”

“意义?”宋念捧着脸认真想了想:“路人十秒钟的惊艳,就不枉费我们学画那么多年了。”

她冲他大咧咧笑:“很理想主义对吗?这就对了,这个世界太多你这样做事计较利害得失的人,就让我们这些少数人来阐释疯狂的意义吧。”

“好了,我开工了,还有好多没画呢,你觉得无聊就先走吧。”她放下喝了一半的酒,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拿起工具准备继续。

季柏尧见四周没什么人,狐疑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吗?其他人呢?”

他下意识觉得这里不安全。

“有一个烟瘾上来去买烟了,另一个去买烤肉吃了,画画的人就是这样,吃好喝好才能干好活。”

她话刚说完,只听前头拐弯处一个怒喝传来:“喂,你,乱画什么?”

宋念心一跳,下意识转头,见一个中年男人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想必是这一带的管理人员。

这种事她遇到太多了,被抓到的话后果会很严重,二话不说就扔掉手里的东西,转身拽着呆站着的季柏尧,喊了声“快跑”,拉着他疯了一样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