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福禄王府,廉康进来传话:“九爷,王妃说她今儿个有些事,晚些回来。”

沈庭蛟不以为意,略略点头。至晚间,宫里竟然有一个人潜了进来,他对福禄王府似乎也挺熟,径自就在书房找到了沈庭蛟,语声严厉:“你若离开长安城,你母妃怎么办?”

见到他沈庭蛟似乎也不惊讶,神色间完全褪却了那种柔弱,双目华光灿然,浅笑顾盼风情之外竟透了些肃杀:“我母妃自然只能交与你了,还能如何?”

那人似乎有些气急,声音中却带了些训斥之意:“你……你若离开长安,王上必怪罪你母妃,为人子者,就为了一个皇位,就可以置自己生母不顾?!你可知何为孝道?”

沈小王爷食指在宽大的书桌上虚划,笑意微漾,如同清风掠过碧波:“抱歉,本王从小无人教养,不知孝为何物。倒是令国舅爷见笑了。”

来人被噎得一滞,又悖然大怒:“沈庭蛟,无论如何,傅某绝不允许你离开长安半步!”

沈庭蛟神色疏淡,不见喜怒:“国舅若真心不愿本王离开长安,大可现在就取了本王人头献给皇兄。若错失了这时机,曲大将军兵强马壮,国舅如何于万军阵中留住本王呢?”

来人双手紧握成拳,沈庭蛟却是起身,那夜他穿了一件霜色的薄衣,身姿单薄却挺拔,语声带笑,温言软语却透了些许讽笑:“我真不明白,太上皇和国舅爷与你有什么区别?父亲,你看见曲天棘的下场了么?”

来人一滞,沈庭蛟双手压在他肩头:“当然了,本王同王妃不同,至少我与我的父亲,没有杀母之仇。”他承继了何太妃八分美貌,又旁添了两分英气,这般微微展颜,确如天人之姿,“王妃怕已然知晓你我的关系,这次离开长安,她对如何安置母妃,全然未提。父亲,本王若留在长安,皇兄必不能放过我,所以走是一定得走的,至于母妃嘛……哈哈,就拜托父亲了。”

殷逐离同唐隐一同用饭,唐隐喜欢清淡的菜色,偏偏殷逐离是个无肉不欢的家伙,是以大厨房倒也没忘记照顾她的口味。唐隐仍是帮她挟菜,言语间透着关切之意:“离开之后,你姆妈如何安置?”

他好不容易松动,殷逐离心中欢喜,答得也就仔细:“姆妈同我不和,长安众人皆知。我若一直,沈庭遥必会利用她重揽殷家事务,不论胜败,至少殷家不会有灭族之祸。”

唐隐点头,挟了一块昭君鸡到她的碟子里:“只是徜若福禄王当真登基,他就能容得下殷家吗?”

殷逐离略微犹豫,又打了个哈哈:“天下事哪来绝对呢?只是如果功成,大荥起码再有二十年穷困潦倒,他就是想动殷家,也必有顾虑。即使失败,沈庭遥顷尽国力讨伐曲大将军,必然令国库再度空虚,足可换殷家二十年平安无虞。”

唐隐叹气:“你算得倒是周全,只是一旦失败,谁来保你的性命?”

殷逐离起身替他斟茶,语声含笑:“既是豪赌,岂惧输赢呢?不过若是全无把握,逐离定然不会坐这个庄,若是我所估不错,也许……”她沉吟片刻,话说得含蓄,“也许曲大将军这支军队,根本就用不上。”

唐隐微怔,转而又摇头:“师父年纪大了,看不穿你这些花花肠子。不过这一走,何太妃岂不危险?”

殷逐离摇头:“何太妃……哈哈,谁让她苛待我们家九爷,她的生死,逐离才不愿过问。”

一餐饭吃到戌时,殷逐离命暖玉替唐隐打点行装,又派了檀越前往曲府通知曲天棘,约定了明日启程,暂离长安。敲定了这事,殷逐离心情大好。但她是个谨慎的人,绝不允许中途再出什么变故:“师父,今晚我们手谈一宿吧,师父也可以顺带考教一番徒儿的棋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