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两日后,洛阳。

沈小王爷同小何、张青一并去官署公干,殷逐离派了廉康和檀越随行保护。洛阳是座繁华的城镇,有不少富贵城的产业,她有意前去巡视,自然也就不同沈小王爷同行了。

沈庭蛟没有开口,这两日里他再没有近过她的身,他故作不知,没有勉强,是以二人倒未起其它争执。此时他也只是点点头:“那本王去了。”

殷逐离替他拭了额上薄汗:“日头太晒,小心莫要中暑。”

沈庭蛟上了马车,临走时回头,见她与唐隐并肩而行。他搁了帘子,安静地坐回车里。

“师父,殷家在洛阳产业颇多,我们先去哪呢?”殷逐离挽了唐隐,姿态亲密。

唐隐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粘着自己,闻言只是淡笑:“殷大当家怎么说也是东道主,为师今日就客随主便吧。”

殷逐离抚掌轻笑:“那我们先去广陵阁,人说名士皆风流,师父也号称长安名士,却是清心寡欲,实在是枉负了这风流之名。”

“没大没小!”唐隐以短笛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她嘻笑了一声,仍拖着他往前走。

沈庭蛟随州官巡视洛阳军政、民生,一路心不在焉,总琢磨着殷逐离同唐隐此刻在做什么呢。这一趟出来他总共也没带几个人,身边倒是殷逐离的人居多,故而此时也不知二人是何情况。

他暗忖着还是不能让二人久处,如果唐隐给殷逐离半分可趁之机,保不准她就能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来。是以一路他也未作为难,只想着早早走人——如今巡视不过是皇兄铲除异己的藉口,自己根基薄弱,如到时情势有变,有这些州官支持总也是好的。

所以这个当口,不能揪着他们的错处不放。

至下午时分,他欲返回,檀越轻声道:“九爷,王妃吩咐下来,若九爷处理完署衙公事,可前往洛阳驻军营拜访关镇亭将军。”

洛阳城驻军将领关镇亭,是天策上将傅朝英的门生,傅朝英同曲天棘俱是两朝元老,共同辅佐先皇沈晚宴起事。只是曲天棘擅进攻,傅朝英擅守成,是以大荥政权建立之后,曲天棘一直南征北战,傅朝英则守卫皇城,负责军事重镇的安防督卫。

他同傅朝英情同父子,是以一直镇守这洛阳城。虽不是什么显赫的职位,手中权力却大得很。沈庭蛟左右想了想,终于还是点头应允。张青转调马车,往洛阳驻军营赶去。

白马寺,齐云塔。

殷逐离站在塔顶,她最是喜欢这登高望远、俯瞰城池的感觉。唐隐对这个借着巡视的借口溜出来游玩的家伙已是不想再训诫——朽木难雕矣。

那是夏日的午后,塔顶几无旁人。塔外梧桐树枝叶茂密,夏蝉长鸣,其声喧杂。唐隐站在窗前向下眺望,烈日的强光斜掠过他刚毅的脸颊,清风徐来,撩起黑发,眉目如画。

唐隐一转头就发现她在发呆,仍温言笑道:“你自己道要上塔观景,如今却又呆望着为师作甚?”

殷逐离干笑,仍作了调侃状:“这洛阳满城的花红柳绿,可也比不上我师父的一颦一笑。”

唐隐微怔,正要答言,却有一人上得塔来。

“大当家,曲家大公子曲流觞前些日子同其弟曲怀觞前往甘肃押运官银,不想回程行至祁连山时,马突然发疯,曲大公子坠马而亡了。郝总管命小的前来通禀大当家。”来人显是一路急赶而来,如今仍气喘吁吁。

殷逐离闻言神色平淡:“坠马而亡?可怜。曲府有什么情况?”

来人神色恭敬:“曲府上下大恸,曲夫人已经病倒了,二公子听说也病了,曲将军亲自赶往甘肃,欲接大公子灵柩返回长安安葬。”

殷逐离略略点头:“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来人应声,转身下了塔。殷逐离手扶着齐云塔的木窗,神色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