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甘泉(第2/4页)

便听林大夫的声音:“进来说吧。”

正是中午,人家吃饭呢,只见桌上水陆杂陈,极是丰盛,总共有七八个人,煞是热闹,似乎林大夫家在请客。带我到客厅,把事情说了,林大夫点点头,说,哦……好,你等我一下。

便走出去,听见林大夫对夫人说:“我得出去一下,有个老病人……”林夫人说:“快去吧,快去快回啊,我们等着你。”

再开门,已经穿上了大衣,手里提了个带红十字的药箱,林大夫已经谢顶了,这时戴了顶鸭舌帽,竟是骤然年轻二十岁的样子。

止不住道谢,往外走着,林夫人说:“哎,小伙子,大衣不要啦?”

原来是匆忙中脱了大衣就忘了穿。

林大夫果然好手段,看了,开了药,祖父的病情平稳下来。看退了烧,林大夫瞅瞅表,说:“呦,我得走了。”对我祖母道,“给你留一个我的电话,不好赶紧找我——今天我有事,明天晚上我再来看看。”

后来才知道,那一天,林大夫嫁女。男方主张好好办一下,林大夫说不要那样复杂了,就在自己家里摆一桌酒,请两个大媒证婚,素素静静的,最好。

林大夫始终没提这件事,是我后来道谢时,看门的大爷告诉我的。

后来我见到林大夫,再三致歉。

林大夫不在意地挥挥手,说——没事——

我女婿,也是个大夫,他明白。

那一天,看医院的大夫们,仿佛个个圣人。

林先生(二)

写完《林先生》之后,经过家人补充,才回忆起林大夫的真实姓名是林秉瑞,北京隆福医院皮肤科主任,福建医科大学毕业的,今年已经八十五岁了,身体很好,现在还接受隆福医院的反聘出来看门诊呢。

我的祖父当时是长期卧床引发褥疮感染,造成高烧。林大夫先采取方法退烧,然后对症下药,并提醒了家人护理方面的注意之处,依然不放心,至祖父去世前曾多次专程来访,那时候,算起来,他是七十岁吧。

巧得很,还有一位熟悉林大夫的友人看到文章,跟上来和萨写了一点对话样的文字,也附录在文章的后面吧。

友:当年林主任,一毕业就去了朝鲜,参加抗美援朝,经历过战火的入,不一样啊!谭大夫已经去世十几年了,唉。现在想起来音容宛在!还好林主任还在,老一辈大夫的医德、人格魅力那是一杆大旗!

萨:真的吗?想不到,那时谭大夫还很精神呢,就是瘦,看着身体弱,也到家里来过,开的药好像是自己配的,叫绿糊。很和气的人,穿件黑呢子外套,包头呢子帽,看起来仿佛旧时代好脾气的教书先生。原来老大夫已经去世这样久了……默哀。那么您莫非也是隆福的?

友:不是,我是隆福子弟。谭先生,平时沉默寡言,休息的时候经常拿着一根烟自己享受,和林先生的热情开朗成鲜明的对比。两个人在一个屋子里看病的时候,一个慢条斯理,一个风风火火,很有意思。可惜……谭先生,好像是晚期癌症,开刀好了一阵,在路上还看见他慢慢骑小摩托悠闲得意的样子,以为癌症痊愈了。没想到没过几个月就传来去世的消息。唉!

确认,林主任身体好着呢!家慈和林主任共事二十余载,小的时候每天去医院吃午饭,林主任家住的近,中午回家。临走的时候,总不忘提醒我多吃绿菜,说话中气十足,加上那郑重的样子,印象深刻。

萨:您的描述,呼之欲出。如果见到林先生,请替我问好啊,就说四条西水车胡同他一个老病人的孙子念着他呢,也尽力地学林先生的做人呢。

荒漠甘泉

在《林先生》这篇文章里,我曾经写到:“那一天,看医院的大夫们,仿佛个个圣人。”

其实,也曾有受害于“黑心医院”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