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六章(第2/3页)

“是的,她一直在乡下的疗养院,她志愿去那边治疗毒瘾。”

“噢,天啊!她还好吗?”

“她戒毒非常成功,吃了不少苦头……是的,我很以这位教女为荣,她真的很有骨气。”

“噢,劳拉。”安连珠炮似的说,“记得你问过我是否了解安·普伦蒂斯——我自己;我现在了解了,我用怨恨与忽略毁了莎拉的一生,她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胡说,没有人能真正毁掉另一个人的一生,别自怨自艾了。”

“那是事实,我终于了解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做了什么样的事了。”

“那很好!但你已了悟一段时间了,不是吗?何妨向前看、往前走?”

“你不懂,劳拉,我觉得良心不安,懊悔不已……”

“听我说,安,有两件事是我完全无能为力的——一种是当别人告诉我,他们用何其高贵堂皇的理由从事某种行为;另一种则是不断怨责自己过错的人。这两种状况或许都是事实——人也必须设法了解自己的行为动机,但明了之后,就得往前看了。你无法逆转时间,也无法收回泼出去的水,生活得继续下去。”

“劳拉,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对莎拉?”

劳拉·惠兹特堡轻哼一声。

“我虽已出面干涉,但还不至于没品到要给你建议。”

说完劳拉坚定地挂掉电话。

安梦游似的穿过房间,坐在沙发上对空凝望……

莎拉……杰拉尔德……他们能合得来吗?她的孩子,她心爱的女儿,能否终于觅得幸福?杰拉尔德生性懦弱——他的屡战屡败会不会持续下去?他会不会令莎拉失望?莎拉会梦碎、会不快乐吗?假如杰拉尔德是另一种类型的男子就好了,但他却是莎拉所爱的人。

时间缓缓流逝,安动也不动地坐着。

那些都跟她无关了,她再也无权过问。她和莎拉之间生出了一道无可跨越的鸿沟。

伊迪斯曾探头察看女主人的状况,之后又偷偷溜掉了。

不久门铃响了,伊迪斯前去应门。

“莫布雷先生找你,夫人。”

“你说什么?”

“莫布雷先生在楼下等你。”

安跳起来,眼神扫向时钟。她到底在想什么——竟然麻木不仁地愣在这儿?

莎拉今晚就要离开——奔向世界彼端了……

安抓过皮草披肩,冲出公寓。

“巴兹尔!”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拜托你……开车载我到希思罗机场,愈快愈好。”

“可是安,这究竟怎么回事?”

“莎拉要去加拿大了,我还没当面跟她道别。”

“可是亲爱的,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当然是迟了,我真蠢,希望不至于太迟。噢,快开车呀,巴兹尔——快点!”

巴兹尔·莫布雷叹口气发动引擎。

“我一向以为你是个很理智的女人,安。”他怨道,“幸好我没当过父母,否则一定会做出怪事。”

“你一定得开快点,巴兹尔。”

巴兹尔叹口气。

穿越肯辛顿街区,钻往巷弄间,避开交通打结的哈默史密斯,行过车阵重重的奇西克区,最后终于来到大西路,沿高大的工厂和被霓虹灯照亮的大楼而行……然后开过一排排整洁的住家。母亲和女儿、父亲与儿子、丈夫与妻子,家家各有自己的问题、争执与和解的方式,“就像我一样。”安心想。她突然生出民胞物与之情,对全人类有了爱与了解……她并不寂寞,也永远不会寂寞,因为世上的人都跟她一样……

希思罗机场大厅中,成群的旅客或站或坐,等待登机广播。

杰拉尔德对莎拉说:“不后悔?”

她坚定果决地看他一眼。

莎拉瘦了,面容上有着忍苦受痛的刻痕,看来虽较苍老,却不损其美,且更臻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