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纵队(第6/12页)

埃米尔从此一无所有。他的朋友全部被抓走了。他的两个同伴本来正在圣马丁门参加示威游行,德国兵突然骑着摩托车冲了过来,并向人群开了枪。他们从兰克里街逃走时被逮捕,并在一堵墙边惨遭枪决。第二天,一位名叫法比安的抵抗分子在巴尔贝斯地铁站杀死了敌方的一名官员。此举虽然解气,但埃米尔的亲人和朋友们再也无法回来了。

在走投无路之时,埃米尔想到了安德烈——和他一起上过几堂会计课的同学,这或许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去找安德烈,希望能得到一点帮助。安德烈的母亲为他开了门。当埃米尔告诉她自己的家人都被带走了,只剩下他一人时,她把自己儿子的出生证明交给了埃米尔,并且建议他尽快离开巴黎。“带上它,把你能办的证件都办出来,说不定你还能搞到身份证。”安德烈的姓氏是贝尔德,他不是犹太人,因此,对埃米尔来说,这张出生证明就是他的免死金牌。

在奥斯特利茨火车站,埃米尔等待着去图卢兹的火车,他在那边有一个叔叔。火车一到站,他便钻了进去,藏到座椅下一动不动。车厢里的乘客都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脚下,一个小孩正面临性命攸关的时刻。

列车开动,埃米尔就这样纹丝不动地待了好几个小时。当列车驶入自由区的一刹那,他突然从座位底下冒了出来。乘客们无比惊讶地看着他。当他承认自己没有任何证件时,一位先生让他马上藏回去:“我很熟悉这条路线,宪兵马上就会再来巡查一次。你听到我的通知再出来。”

你看到了吗?在这样一个满目疮痍的法国,不只有好心的看门太太,还有善良的母亲、慈悲的乘客,有许多无名氏听从自己良心的召唤,有许多普通人拒绝遵照无耻的法规行事。

就在杜布朗太太租给我的这个小房间里,埃米尔来了,带着他所有的故事与过往。直觉告诉我,即使对他一无所知,我们也会成为挚友。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埃米尔问我。

“是我们。”我把弟弟拉到身边,我知道他最不喜欢受冷落了。

“你们拍过照片了吗?”埃米尔从兜里掏出两张身份证、一些配给券和一个图章。帮我们把证件造好之后,他站起来将椅子掉了个头,再骑坐上去:

“现在说一下你的第一个任务。哦,不对,你们有两个人,所以,是你们的第一个任务。”

弟弟的眼睛在放光,我不知道他是因为太饿而眼冒金星,还是因为听到有任务而激动不已。总之,我看得很清楚,他的眼睛里闪着光芒。

“你们要去偷自行车。”

克劳德听了这话后,倒在床上,神情沮丧:“这就是抵抗运动?去偷自行车?我们历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当小偷?”

“难道你认为应该开着小轿车去执行任务?自行车是我们抵抗分子最好的朋友。好好想想吧。没人会注意到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你只是一个去工厂上班的普通人。有了自行车,你可以轻易地混入人群。在执行完任务之后,又可以迅速地骑车离开现场。等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你早已经逃之夭夭了。所以,你要是想执行重要任务的话,就得从偷自行车开始!”

一切已经解释得再清楚不过了,现在我们需要知道应该去哪里偷车。埃米尔好像猜到了我的想法。他已经踩过点,告诉我们在某栋建筑的走廊里停着三辆自行车,从来不上锁。他要求我们马上行动,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到晚上七八点时去一个朋友家与他会合。那位朋友住在离这里几公里远的图卢兹郊区,一处由鲁贝尔地区的小火车站改建的住所。我必须把他的地址背下来。“赶快行动吧!你们一定要在宵禁之前赶到那边。”这是春日的一天,离夜幕降临还有一段时间,停自行车的楼就在不远处。埃米尔离开了,而弟弟还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