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彼岸(第2/3页)

毛局长面对着姑姑又能说什么呢?如果没有戴笠失事,他也许还是做着秘书主任的角色,他还是姑姑丈夫的同事。面对着遗老遗少,他只能选择劝慰。

毛人凤自然没权力也没能力安排姑姑回大陆,只能经常让手下人去安抚姑姑。姑姑对这一切并不领情,心情好时还好说,心情不好了,她能把去看她的人骂出来。渐渐地,看她的人少了,只把她当成了一块冥顽不化的石头。

此时的姑姑一见梁晴就哭了。她先是抱过小天,又拉过梁晴,上上下下地把梁晴看了,然后就把梁晴也抱在怀里,哭天抢地地说:小晴呀,在这里咱们就是最亲近的人了,你们都不来看我,我老了,无依无靠了。

梁晴看到姑姑这样,也哭了。姑姑是她父亲的妹妹,她们的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是这种血缘关系,让她们彼此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梁晴在姑姑的怀里是放松的。三口人哭过了,说够了,彼此孤独的情绪有了缓解。

梁晴觉得不能再隐瞒姑姑了,于是她拉过姑姑的手,望着姑姑说: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姑姑怔怔地望着她,半晌才道:你是什么人?你是你爸的女儿,是秦天亮的媳妇,你还能是什么人?

梁晴说:姑,我不想隐瞒你了,瞒了你这么多年,请你原谅。

梁晴说到这里,看见姑姑仍一脸的疑惑之色。便说:姑,我是共产党的人,天亮也是。

让梁晴没想到的是,老太太既没有紧张,也没有吃惊,她铁嘴钢牙地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亲人。

梁晴叫了一声姑,便趴在姑姑怀里,痛哭失声起来。

姑姑就摸着梁晴的头发,说道:小晴,不管你是什么人,姑姑只关心你,你是我的亲人,姑姑老了,身边应该有个亲人。从今天起,你就搬到姑姑这里来住,有姑姑在,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梁晴一边泪眼蒙眬地望着姑姑,一边抓住姑姑的手。她想的不是如何让别人保护,她要回到大陆去,投入组织的怀抱,在那里她才会感到真正的安全。

想到这里,她泪眼蒙眬地冲姑姑说:姑,你能想办法,让我们娘俩回大陆去么?

姑姑听了这话,她又抹开了眼泪。她摇着梁晴的手道:傻孩子,姑怎么会有那么大能耐,要是能回大陆去,姑早就回去了,姑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待了。老家有那么多亲人,姑想他们呢!看来,我这个老太婆要客死他乡了,你姑父的在天之灵也会不安的。

梁晴知道这条路也断掉了。后来,她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有些想法太幼稚,就是姑姑有那个能力,台湾方面又能让她回大陆去么?她现在是人质。想到人质,她的心又开始不安起来。她怕自己和孩子成为人质,秦天亮做出对不起组织,对不起人民的事来。她苦于无法和秦天亮取得联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台湾找到自己的组织,可组织又在哪里呢?

她下决心搬到姑姑这里来住。家是好搬的,从重庆飞台湾时,她只带了一个小包,只是几件临时的换洗衣服。到眷村后,一切也都是临时的,大多东西都是配发的。

她带着孩子回到眷村,很快便收拾好了东西。当她牵着小天的手从屋里走出来时,看到了倚门而立的张立华。

张立华不梳头不洗脸,一边倚着门口,一边嗑着瓜子,面前已经吐了一地的瓜子皮了。她看到梁晴带着孩子走出来,立马上前道:这是要去哪呀,莫不是回大陆去吧。

梁晴立住脚,就把去姑姑家住一段时间的事说了。

这时,许多家属们都走了出来,这些人有的是梁晴在南京就认识的,大部分是在重庆相见的,都是一些真正的家属。她们只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现在她们成了无辜的守候者,她们的心里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和丈夫团聚。为了能和丈夫团聚,她们一次次去找“国防部”的人闹,可她们等来的仍然是等待,望眼欲穿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