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第三十二章 为塞涅卡和普鲁塔克辩护(第3/3页)

关于普鲁塔克讲述的难以置信、完全臆造的事,他举的另一个例子是,亚热齐罗斯因为独自博得了自己同胞的爱戴与喜欢而受到五人行政长官的处罚。我不知道他在这件事里找出了什么虚假之处;但不管怎么说,普鲁塔克书里谈的事,他远比我们了解得清楚,再说在希腊,仅仅因为得到自己同胞的过分喜欢就受惩罚遭放逐的人也屡见不鲜,“贝壳放逐”与“树叶放逐[1]”就是明证。

在这本书里,还有一处对普鲁塔克的指责令我愤愤不平。他说普鲁塔克将罗马人与罗马人、希腊人与希腊人的确作了诚恳的比较,但在比较罗马人与希腊人时却并非如此。他说,拿德摩斯梯尼比西塞罗,阿里斯泰德比加图,来山得比苏拉,佩洛庇达比马塞卢斯,阿格西劳斯比庞培就可证明;他认为普鲁塔克拿众多迥然不同的人物与希腊人相比较是偏向希腊人。他这样说恰恰是攻击了普鲁塔克最杰出、最值得称道的地方:因为,在他的比较(是他著作中最精彩的部分,我看也是他自己最为得意的部分)中,他的评价既忠实坦诚又深刻有力。他是一位给人以道德启迪的哲学家。让我们来看看能不能为他洗脱不负责任与言不符实的指责。

我可以想见,令博丹作出这种判断的,是我们头脑中这些罗马人伟大响亮的名声。我们觉得,德摩斯梯尼的声望,似乎不能同这个伟大国家的执政、行省总督或财务大臣相比。但是,如果我们看看实际情况,看看人本身(这点普鲁塔克看得更重,他更多地比较他们的品行、他们的性格能力而不是他们的地位),我的看法就同博丹相反了,我想西塞罗与老加图就不如他们的比较对象。按他的想法,我倒可以选择小加图比福基翁的例子;因为在这一对中,那差别很可能就有利于罗马人了。至于马塞卢斯、苏拉及庞培,他们的战功显然比普鲁塔克拿来作比较的希腊人更为显赫,更为光彩,也更为辉煌;然而,无论平时或战时,最杰出最高尚的行为并非总是家喻户晓的。我经常见到一些统帅的名字湮没在其他德才略逊者光辉夺目的名字背后:拉别纽斯、万蒂迪乌斯、泰勒西努斯等人即是明证。所以,若从这个角度反驳博丹,假如我要为希腊人鸣不平,我不是可以说卡米卢斯远远比不上瑟米斯托克利,格拉库斯兄弟比不上亚基斯和克莱奥梅内,纽默比不上利库尔戈斯吗?不过事物有着方方面面,要想一下子将它们判别清楚是荒唐的。

然而,普鲁塔克将他们进行比较并非将他们等量齐观。有谁能更雄辩更认真地指出他们之间的差别呢?当他把庞培所率军队的胜利、战功、兵力及庞培的成功同阿格西劳斯的相比时,他说:“我以为,即使色诺芬仍然活着,即便允许他想写阿格西劳斯的什么好话就写什么,他也不敢拿他出来进行比较。”谈起来山得与苏拉的比较时,他说:“在胜利的次数及战事的危险程度上说,都无法相比;因为来山得只打赢了两场海战……”

凡此种种,丝毫也没有贬低罗马人。他仅仅将他们介绍给希腊人,所以不管介绍中有些什么出入,他不可能贬损他们。而且普鲁塔克并非将他们作全面的比较;大体说来,两边并不见有优劣之分:他是按时间和情况先后进行比较,分别予以评价的。所以,如果要说他有偏向,就应拿出其中某一特定的见解来剖析,或者一般地指出,由于有其他更为一致,更加相似的人可比,本来应将某某希腊人同某某罗马人进行比较的。

[1] 在雅典,要放逐某人即将其名字写在贝壳上,遂称“贝壳放逐”;而在斯巴达,则将名字写在橄榄树叶上,故称“树叶放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