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四十九章 说说古人的习惯

如今的人们除去自己的风俗习惯,就没有别的好坏标准和规范了,这一点我觉得是情有可愿的。因为,根据生来就有的生活方式看事、作决定,那不仅是普通百姓,而且几乎是所有人的通病。大家看到法布里蒂乌斯或莱里乌斯会觉得他们的举止穿戴很粗俗,因为他们的穿着打扮同我们不一样。对此,我并无异议。我所不满的是,他们特别缺乏判断力,很容易受当前时尚的摆布和左右;时尚一变,他们的看法和意见就可能月月改变;他们对自己的看法也会时时改变。以前胸衣的衣撑安在双乳中间,他们就搬出充足的理由,说它安得正是地方。若干年后,它被降到了大腿中间,他们就嘲笑过去的做法,觉得它荒唐可笑,叫人无法忍受。他们现在换了这种穿着,马上就指责老的穿着方式,而且抱定决心,众口一调,简直就像中了邪失去了理智。我们在这件事上的变化既快又突然,弄得世间所有灵巧的裁缝加在一起,都来不及提供足够的新款式,所以结果必然是,曾经遭人蔑视的款式往往又重新时兴起来,而那些新款式不久又被淘汰。在同一件事情的评价上,十五到二十年间会有两三种不仅仅有差异,而且是完全相反的看法,看法的多变与轻率真是难以置信。我们之中,还没有哪个人精明到不受这些矛盾看法的蒙骗,不被弄得头晕脑涨。

我愿意在这里罗列一些我所记得的古人的做法,有些跟现在的一样,有的迥然不同,为的是使我们对世事的反复多变有个概念,好有个更加明确坚定的看法。

现在所说的提剑着披风作战的方法,在罗马人中间已经实行了。凯撒说过:“他们将披风缠在左手再拔出剑来[1]。”后来他又指出我们的国民中的一种毛病——现在还有——就是半路上截住遇到的行人,非要人家说出是什么人,如果人家拒绝回答,就要挨骂和争吵。

古人每天在饭前都洗澡,就像我们用水洗手一样平常。开始他们只洗胳膊和腿;但后来,按照在世界大多数国家里延续了几百年的习惯,他们用混有药物和香料的水洗全身,洗的方式就像用普通水洗一样十分简单。最讲究、最仔细的人每天往身上抹三四次香水。他们就像一个时期以来法国妇女养成的修面习惯一样,常常让人拔去全身的毛,

除去你胸前、臂上和腿上的毛[2],

——马提雅尔

尽管他们有着专门用于去毛的香膏:

她往皮肤上抹香膏或用滑石打磨皮肤[3]。

——马提雅尔

他们喜欢睡软床,若是睡垫子,就说明能吃苦耐劳。他们躺在床上吃东西,跟现代土耳其人差不多,

于是,埃涅亚斯躺在他高高的床上就这样开始了[4]。

——维吉尔

有人在谈及小加图时说,从法萨罗战役开始,加图为政局焦虑,他总是坐着吃饭,生活得更加刻苦。他们吻大人物的手以表示敬意和亲热;朋友之间问候,就像威尼斯人那样互相亲吻:

我将用亲吻和甜言蜜语向你问候[5]。

——奥维德

他们还抚摸大人物的膝盖,表示求他办事或向他致敬。克拉特斯的兄弟,哲学家伯西克里不是将手放到膝头上而是放到了生殖器上。被摸的人粗暴地推开了他:怎么啦?”他说道:“这不跟膝盖一样,都是你的东西吗?”

他们跟我们一样,饭后再用水果。他们用海绵擦屁股(女人才毫无道理地忌讳这样的话):

这就是为什么海绵一词在拉丁语里含有淫秽意思的原因。有一个人的故事说明,那块海绵是绑在棍棒的一端的:这个人被带去当众喂野兽,他请求允许他去解手,由于手头没有自杀的工具,他就把那棍子连同海绵塞进了自己的喉咙,结果窒息死去。古人在干完那事之后,用撒了香粉的羊毛擦那阳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