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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是我的奇迹,是我的虫子,她与我一起蠕动,一起呼吸,一起忘记自己。

是的,她忘记自己,忘记这个世界,她忘记了,她睡去了,她死去了,是的,她现在比睡去还要好,因为没有梦魇的打扰,是的,她比死去要坏,因为性交会完结,她将生还,继续被她所无力抗拒的世界所打扰,继续为她的生命而奔忙。

是的,是的,生命,可恶的奇迹,如影随形的毒药,那是她从未做过的恶梦,也是我无法丢掉的负担。

是的,我还伏在她身上,我已精疲力尽,我是岩石里的三叶虫,我是水里的鲸鱼,我是白垩纪的怪鸟,我是掉进水里的鹰,我满怀怜悯地感受着我的和她的生命,我想着时间会把这两个生命带入虚无,我们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像两颗划过空间的粒子那样悄无声息,我想着想着,想了又想,竟真的感到死亡之手从黑夜里的阴影中伸出,轻轻地搭到我们身上。我抱着她,如同抱着所有那些曾与我一起度过漫漫长夜的姑娘,我们的梦在最黑暗的地方会合,我们手拉着手,在死亡的阴影中跳舞,我们彼此的肉体相互依靠,一起经受衰老的考验,我们畏缩不前,为一个不幸的谜语而害怕,我们未卜先知,预感前途不妙,我们心惊胆战,为人生的一切折磨鞠躬尽瘁,我们死而后已,为我们仍侥幸拥有的肉体欲望而狂欢不止,是的,死亡,是的,死亡,我的虚荣心终于止步不前的地方,我的幻灭的时刻,虽然,在那个黑洞面前,我的好奇心仍想向前,但是,但是,前面早已云散风流,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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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我送嗡嗡回团,坐在我的车上,嗡嗡没有说什么,她曾多次坐在我车上,走过这同一条路,到了她们团门前,我对她说再见,她也说了再见,然后噘了噘嘴,不情愿地打开车门,偷看我一眼说:"那我走啦。"我点点头。

她立刻双腿乱蹬,生气地叫嚷起来:"回答得那么快,巴不得我快点走!"我没说话,她再次看看我:"你就是这样!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点上一支烟,双眼望向窗外。

她再次"哼"了一声:"你看你,装出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其实心里不定多乐呢!你在想,以后,你可以尽情地找姑娘了,是不是?"我仍没说话,她弹了我脑门一下:"哼,以后你倒是能一个人尽情地享受了,我怎么办?"接着,她推开车门:"跟你说也没用,算了,再见,陪你们家人过春节吧。"我说:"再见。"她又咣地把车门关上:"你看你看,回答得这么快,这么快!"我不再说话。

她伸手搂住我脖子,对我说;"老怪,以后吃牛排要叫上我,好吗?"我点点头。

"那你享受的时候也叫上我。"我再次点点头。

"你要路过我们团,记住来看我。"我仍然点点头。

随后,她又打开车门,伸出一只脚落在地下,然后回头说:"反正我也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爱护!哼!我走了。"她下了车,走到正对我车窗玻璃前方的地方站住,手里拎着她的手提袋,我向她点头,并招手,同时,挂上倒档,刚要回头倒车,忽然,她浑身一抖,跳着脚儿地对我喊道:"可是,老怪,我怎么办?"说罢,冲我做出一个鬼脸儿,回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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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松了一口气。

把车倒出去,然后一路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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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家,心情不太好,因此一进门便想找一个能上手干的事情,以此转移注意力,我左瞧瞧右看看,最后坐到电脑前,开始写作我的电视剧本,电视剧本已写到最后一集,我决定把它写完,我一直写到天黑,剧本写完了,还是个大团圆的结局,真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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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完成后,我把打印机加满纸,开始打印,打印的声音不大,但坐在旁边听来仍嫌厌烦,书也看不进去,于是决定去看看VCD,谁知一连放了五六个片子,都没看进去,只好关了电视,收拾屋子,我打开吸尘器,清洁房间,而且,索性把一些洗不洗两可的衣物也投进洗衣机,最后,我放上一盘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直接选择最后一个乐章,《欢乐颂》,在房间里隆隆的噪音中,我忙来忙去,当然,其中的《欢乐颂》是最刺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