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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胡思乱想着,从目前想到最近,从最近想到过去,又从过去想到未来,总之,我就这样一路漫无边际地想下去,奇怪的是,想着想着,眼下的事情倒被我丢在一边了,我发现,我其实是在考虑我的以后,我相信,我的决定将会涉及我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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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我的前途,我想得介绍一下,当然,描绘个人的"前途史"十分荒唐,但为了清楚起见,我个人认为有必要在此提及。

30岁以前,我很为自己的前途担心,除我之外,还有一些人甚至比我还要焦虑不安,那就是我的父母,他们不仅担心,而且简直可以说为我的前途操碎了心,当然,曾有过种种关于我前途的设计,比如,数学家,比如,电脑工程师,比如,公司经理,随着我混到30岁,我发现,所有关于我前途的种种想象全都土崩瓦解了,30岁以后,看来已无前途可言,这时,我才明白,所谓前途,不过是一种幻想罢了,它其实便是现实的代名词――根本没有所谓前途这种东西,只有现在、目前、现实,认识到这一点,在我的思想里,所有关于前途的谣言刹那间全都不攻自破,于是,一种"来日无多、及时行乐"的思想便趁势乘虚而入,潜入到我不可救药的头脑深处,于是,我问自己,你需要什么?

答案令我十分吃惊――我发现自己非常迫切地需要金钱与美女,还有,我需要一点认识这个世界的好奇心――还有,还有时间,还有自由,然后呢?我就说不出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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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98年,我再次为我的前途操心,我搜索枯肠,冥思苦想,却得不到答案,甚至重又看起了哲学书,我可不是当一门学问看的,而是当一种决定人生方向的参考书来查阅,看看里面有没有投机取巧的窍门,我开始查阅各种学说有关人生意义的阐述,看看能不能把追求人生意义与某种职业结合起来,答案十分明显,或是当哲学家,或是出家当和尚,两者对于我都不合适,哲学家的水平我不具备,和尚的水平我又看不上,于是我转而寻求别的答案,事实上,我再次陷入一年一度的精神危机之中,可恨的是,一旦我肉体的欲望得到了满足,这种精神危机就会突如其来地爆发,且一而再,再而三,特别令我讨厌,这真是生而为人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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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前途,最后是罗素的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他说:"我发现,在任何一点上超出常人都是令人痛苦的,最好的生活莫过于当一个运动明星,或是导演。"是啊,我拼尽全力,在任何一点上也无法超出常人,这倒让我省了受天才的洋罪,我天赋一般,不可能有什么对人类有所影响的工作可做,当然,我是尝试过的,我研究过数学、哲学、物理学之类我认为意义十分重大的学问,发觉倍感力不从心,在数学上,我偷下的功夫最多,结果也最令我失望,除了发现自己是个废物以外,完全没有别的发现,于是,我陷入绝望,这种绝望令我十分不好受,看看周围人,也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我自己呢?

到了此时,我才认定,我就像一个与人正当比赛无法取得胜利的劣等运动员一样,只好靠耍花招混日子了――此刻,罗素的话对我来讲,如雷贯耳,皓月当空,令我十分受用――我声明一下,我本是一个想要做点实事儿的人,但我的天赋不允许我做非分之想,只好向世俗生活看齐,运动明星我是没戏了,看来导演值得考虑,如果没人反对,我想我也应利用我的小小才能,干点能使我的生活条件有所起色的事情,我有个朋友当导演,顺手牵肥羊,搂草打笨兔子,轻而易举地便挣到金钱,搞到美女,于是我当即决定学他,我看了十几本外国著名导演的自传,除伯格曼以外,我认定其余的什么布努艾尔,什么库布里克之流,全是大老粗,连传记都写得与大老粗同出一辙,伯格曼的自传至少有点文学性,其他人呢,写自传全像是小学生作文,字里行间还为自己年轻时调皮捣蛋沾沾自喜,完全是一副欠家教的小混蛋的架势,像波兰斯基这种混混,除了成为什么国际导演,竟能得到金斯基这种绝色美女的欢心,并把其收为傍肩儿,霸占多年,真是走了大运!我越看越生气,同时,也馋得我差点流出口水,于是,我决定研究电影这种东西,准备用来弄到金钱美女,我想,这总比连偷带抢地强吧,虽然不能使我良心安宁,但是――毕竟,利用艺术行骗总比赤裸裸地生骗更叫人放心,何况那么多人都围着抢这碗饭呀――以前我认为艺术不过是一种类似骗术似的哗众取宠的玩艺,现在我不得不认真对待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