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栅栏(第2/2页)

终于,十次治疗结束,他的肩痛早就好了,我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为他的栅栏烦恼了。不料,他说:“我还没有结束,你还欠我两次,你说过,第一次是免费的,第三次也是免费的。”

真奇怪,针灸不是享受,还有人赖着多扎针的。没办法,要讲信用,我就象征性地给他扎了几针,当然,他还是一刻不停地絮絮叨叨那倒霉的栅栏。

十二次满了,终于大功告成了。最后一次,他赖着不走,同事凯西一次又一次劝他离开,他就是不走,说要和苏菲道别,我只好出来和他告别。

他两眼红红地对我说:“邻居家的栅栏上了锁,他家的狗也不认识我了,隔着栅栏对我叫呢……”

我忍耐地说:“好了,忘记那个栅栏吧,好在你的肩痛好了,你会感觉好的。”

“我太感谢你了。”他说。

上帝保佑,他终于改变话题了,“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

他哀哀地说。

我正忙着,又怕他再搞什么名堂,就礼貌地拒绝:“很高兴你终于康复了,再见。”

他又不折不挠地说:“我可以握一下你的手吗?”

我两手都拿着东西,就笑了一笑,耸肩表示拒绝。

他焦急地在屋子里扫描,看到墙上一幅画,那是一个印度女子在跳舞的画,他指着画说:“那是你的照片吧?”

我说:“不是。”

他脸色突变,失望地嘟囔着:“怎么不是你呢,我一直都认为那是你的照片。”突然,他的眼睛盯着治疗床边的一双鞋,那是我托别人买的一双拖鞋,刚试穿了一下,没来得及收起来,他突然抱起那双鞋子说:“我可以买下这双鞋子吗?”

我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与他纠缠下去了,我见过许多这样孤独的老人,他们变着戏法不断骚扰你,我这里是诊所,我还有其他病人在等候治疗,就不客气地对他说:“不卖,这里是诊所,不是商店,你快走吧,我正忙呢。”

他无限哀怜地望着我,那眼神很像家里的那条沙皮狗。他坚持坐在候诊间不走,要多烦人有多烦人。我要崩溃了,真想报警,让警察把他带走。又想一想,他也很可怜,一个如此孤独的老人,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老是这样骚扰我们的工作,我也帮不了他。最后决定让辛迪的男朋友,一个高高大大的美国男人冒充警察,连哄带骗把他弄走。

他一边挣扎一边说:“我做错了什么?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你们都要安上栅栏,全世界都对我安上栅栏吗,为什么,为什么呀?”

老人凄厉地叫喊着离开了,我们互相对望着,担心着。

明天他还会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