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梅花(第2/2页)

从此,那人每次见我,必问梅的消息,一天被逼无奈,就从网上找出梅花的照片与绘画作品,其中有一幅《墨梅》。那人端详半天,说,很像桃花吗,枯瘦的桃花,还有黑色的,很稀有的颜色。我不想再解释那是墨梅,也不想再说梅花的美就在于疏、瘦、清、斜。

显然,这位艺术家也误解了梅花。梅花的尴尬至此已无以复加。我怎么才能告诉他,在万木萧瑟,大雪压境的冬天,忽然看到一树梅花迎雪吐艳时那种惊心动魄。怎么才能告诉他,当千年老梅,铁枝铜干,如枯若死,一夜风雪后,突然琼枝吐艳那种绝处逢生的沧桑感。怎么才能告诉他,当你为情所困,辗转反侧时,突然一股梅香袭来,幽幽而来,又悄然而去,那种神魂颠倒。梅花的美是摄人魂魄的,如果赏梅在淡云、晓日、薄寒、细雨,或小桥、清溪、明窗、疏篱,再加上诗酒横琴,林间吹笛,这时候你很难再做凡人,梅花是人间尤物,更是人间与仙境的使者。

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再提梅花,更不再解释自己的名字。

有一次和一个日本人闲聊,不知怎么就谈到樱花,他异常兴奋,说樱花如何美,凋零时如何凄艳,樱花节如何感人,樱花酒、樱花汤、樱花宴、樱花美人,竟说得泪花点点。我也不由自主又谈起梅花,梅坞、梅径、松梅、竹梅、石梅、梅花诗、梅花酒、梅花魂,他说他的,我说我的,他说的我不太懂,我相信我说的他也不懂,但有一点是相通的,就是对一种花的深入灵魂的热爱。

尴尬的梅花今天一泻千里,梅花,几千年的书香缭绕得骨清魂香,几千年的诗心陶冶得如此美丽,在中国人的心里千回百转的梅魂,作为民族精神,今天又一次在世界的东方高高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