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马案(第4/21页)

“还算讲得通吧。不过两个女学生怎么会在临近午夜时出现在太平巷?”

“她们刚刚参加完同学的生日宴会,搭伴回家时路过太平巷,我查过地图,太平巷是她们回家的必经之路。”鲁小骅对这一点倒是非常有信心,眼睛一翻道,“我早就问过,她们至少有五个证人。”

方骥轻笑一声,摆出五张照片道:“你所说的证人,是不是这几个学生?郑宣台、罗月、杨少棠、冯榷、陆咏。”

鲁小骅一怔,忙接过照片定睛细看,过了好一阵,才点头道:“没错,一个不差,你是怎么……”

方骥冷笑道:“案发当天,这五个学生和李梅各自收到了一笔汇款。这件事你调查过么?”

鲁小骅大惊:“还有这种事?”

“没错。李梅收到的钱是其他人的三倍。”不等鲁小骅回过神来,方骥又道:“汇款人叫肖冕,这个名字,你也许很陌生,但是他在屏州书画收藏圈很有些名气。”说着视线一偏,望着若有所思的何骏。

“这能证明什么?这和韩采有什么关系,和那个劫匪又有什么关系?”鲁小骅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件案子的事?你从哪里找到证人的照片?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我就……”

何骏轻轻一咳,鲁小骅头发一竖,立即噤声。

“方先生……”何骏道,“肖冕这个名字,我倒有些耳熟。”

“你当然耳熟,你这个老糊涂可是这一系列糊涂事的始作俑者。”方骥不再继续逼问鲁小骅,转而向何骏发难。

何骏沉声道:“哦?我洗耳恭听。”

方骥笑道:“这回,你来讲,我来听。”

“你要听什么?”

“自然是何警官处理过的和肖冕有关的案子,我们权且称之为……盗马案吧。”方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椅背上。

何骏轻笑道:“盗马案?倒是贴切……”

“丹青四骏”是屏州人对蒋、沈、韩、杨四人的敬称,这四人画技称不上高妙,眼光也算不得独到,彼此间还有些看不顺眼,只因他四人各自收藏有一幅古代画马名家的墨迹,故而扬名一方。屏州藏界有一首小调:“饮马曲江侧,调良芳树前。番骑朝汉地,双骏踏胡天。”说的便是蒋希介珍藏的马轼《饮马图》,沈柔钲家传的沈希远《调良图》,韩自冉南下江陵所得任仁发《番骑图》和杨弼昔自清宫逃奴手中收购的高其佩《双骏图》。

可此时蒋、沈、韩、杨四人,都缩在曲水园中一个险峭假山旁,望着不远处灯火璀璨的小小亭榭,满眼羡妒之色。一个蓬头垢面、满身污秽的驼背老乞丐端坐在曲水园正北“集鸿榭”外老柏树下的一把花梨太师椅上,单手托着一只青瓷茶盏,眯着眼望着被百盏灯球照得亮如白昼的“曲水园”和园中来往谈笑的文人雅士,不时地轻哼一声,神态做派煞是嚣张,如果不是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酸臭味,倒真有几分前清老贝勒的派头。

蒋希介轻轻哼了一声,低声抱怨道:“也不知这怪人哪里得来韩干的《照夜白图》,竟把我们手中的宝贝都比下去了。”

沈柔钲微笑道:“自盛唐而今千余载,太平有数,乱离无算,一纸翰墨流传至今,实属不易,我等细细观摩便好,何必枉争虚名?”

蒋希介冷笑道:“你倒会说漂亮话。此画一出,‘丹青四骏’的名头,怕是再叫不响了。”

韩自冉也酸溜溜道:“就是,也不知这老家伙什么来路。”

杨弼昔苦笑道:“瞧他行为做派,定不是寻常人物,否则也不会得到肖先生青眼。”

原来在半个月前,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只身来到屏州,在众目睽睽之下叩响了肖府的大门,请已封刀多年的肖冕亲手装裱一幅古画,正是唐代名家韩干的《照夜白图》。肖冕见画骇然失态,几乎喜得昏厥过去,那老乞丐却狂得紧,竟在屏州放出话来,“古来丹青第一马”就此现世,屏州藏界一时为之哗然,“丹青四骏”不忿而来,见画之后,无一不俯首称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