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案(第3/17页)

张如庆忙点头称是。

屏州新任市长杜成湘手段酷烈,趁着黑虎帮主虎烈新丧,对屏州城内的黑帮势力来了个大清洗,黑虎帮羽翼折损颇多,可任凭杜成湘和租界总巡捕刘肃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古玩商归爵就是操控五省黑帮的“金主会”成员之一,一枚金钱令递出去,便能令黑道高手蜂拥而出收割一条性命的“金龟”。

张如庆擦擦布满光头的冷汗,暗道:黑虎帮做事张狂不知收敛,最近风头太紧,还是少搭理为妙。

归爵漫不经心地走回书房,坐在书桌前的鹿角椅上,轻轻拍着扶手道:“还有,那箱甲骨的价格给我咬死了,一分都不能少。我孙子鸦太郎是只肥羊,这箱甲骨一出手,我在河南的生意便能打通了。”

张如庆忙上前几步,小心应道:“我孙子先生说,他前些日子刚损失了一船烟土,怕是手头不大宽裕。”

归爵冷哼一声,道:“都是托词!你跟他说,他若不买便罢了,我拿去屏阳书院半卖半送,还能赚个好名声。我孙子鸦太郎是个古痴,若是眼睁睁瞧着这箱甲骨从指缝里溜走,恐怕会悔得切腹自尽。任他把屏州城翻过来,都找不出一片八十九字的龟腹甲!”

秋深露重,月色朦胧。

贺宁躲在四人合抱的老柏树后,被夜风吹得直打哆嗦,忙裹了裹还算精致的绒衣,呵了呵冻得通红的手,又摸了摸藏在腰间的短剑。

“嘿,兄弟,我劝你不要莽撞。”层层柏叶中传来一声轻笑,吓得贺宁跌了个跟头。

“你是谁!”贺宁手脚并用爬起身来,怒冲冲瞪着这个像松鼠一样蹲坐在树上怪人,压低了嗓子问道。

“你真以为你能杀得了他?”隐在柏叶中的黑衣人眼睛一扫归府大院门外那辆阔气冲天的福特轿车,摇了摇头。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贺宁浑身直冒冷汗,伸手去摸别在腰间的短剑,却摸了个空,正手忙脚乱时,只觉颈间一凉,一片薄薄的短刃横在颔下。一个懒懒的声音在脑后低声问道:“是不是在找它?”

贺宁的头发都炸了起来,又觉眼前人影一闪,只见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两腿勾着树枝倒挂在自己面前,眨着大眼睛嘻嘻直笑,短剑在他指尖灵活地翻着花样。

“哇,小宁,这匕首称手极了,好想要!”少年兴冲冲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贺宁像一只受了惊的猫一样贴在树干上,定了定神,借着月色仔细一瞧,不禁轻呼道,“小容?”

“哈哈,瞧你吓成什么鬼样子,这点胆子还敢去刺杀归府的人,不是作死吗?”被唤作小容的少年笑嘻嘻道。

“你……你怎么才回来?”贺宁一把扑住那少年,瘪着嘴呜呜哭了起来。

“对……对不起啦,我路上耽搁了几天……你怎么总是动不动就哭鼻子,像只小兔子似的……别咬嘴唇,真咬成三瓣子嘴怎么办,等着嫦娥姐姐收你回去?”小容跳下树来,伸手揽住贺宁的肩膀道。

“薛小容!你嘴怎么这么损啊!”贺宁又羞又恼,眼泪汪汪地一拳捶向薛小容胸口。他说话声音大了些,归府门前几个戴着墨镜的灰衣壮汉互相递个眼神,无声无息地向老柏树逼来。

“笨死了你!”薛小容抄住贺宁的手腕,小声道,“先离开这儿,归府的保镖可不是好对付的。”

“我……我和他们拼……”贺宁话未说完,身子早被薛小容一把揽住,移风踏火似的挟走,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八条街外的贺家大门外了。

贺宁脑袋一阵发懵,踉踉跄跄站稳身子,又抱着肚子吐了好一阵,才抬起头来,胡乱抹了一把眼泪鼻涕,眼巴巴地望着薛小容。

薛小容坐在路边的墙头上,晃着两条腿道:“归家不过是夺了贺家一箱甲骨而已,有必要动刀动枪的吗?要不是我及时赶回来,你这条小命就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