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交接后的另一只靴子(第2/10页)

刘学恭念完张咏琳的这个字条,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大家面面相觑半天,不知道谁带头鼓了一下掌,刘学恭觉得这个时候鼓掌其实并不是很妥当,但既然掌声已经响起来,他也只好跟着拍了几下。

掌声稀稀疏疏停下后,大家的眼睛都自然看向张雨齐。这个时候,张雨齐是需要站起来讲几句的,或慷慨激昂,或谦冲自牧,至少也要表示一下对大家多年奉献公司的感谢、对公司未来的信心。刘学恭也是一脸慈爱地看着张雨齐,眼光里有鼓励,也有期望。

众目睽睽中,张雨齐还是站了起来。

张雨齐站得其实蛮勉强的。

姑妈的这个字条实在大出他的意外,他内心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几次与姑妈沟通、谈判甚至央求,核心焦点不就是永惠的所有权吗?他不是也答应只要姑妈把永惠交给他,他保证不再提车祸事,而且照顾姑妈颐养天年。

可姑妈不光冷冷地拒绝了,而且根本不容张雨齐争辩,还动了手,把他的脑袋打了个大包,让刘一璃心疼不止。

可是,那个时候,她已经写好了这个字条。

他实在想不明白,姑妈为什么宁可与他翻脸,也不向他透露半分。

早知道有这样的一个字条,他又何必对姑妈苦苦相逼?

张雨齐是淡泊名利、超凡脱俗的,至少刘一璃是这样认为的。

张雨齐也常把“莫言名与利,名利是深仇”“草色人心相与闲,是非名利有无间”挂在嘴边,并以清高散淡自诩。

对这些刘一玻并不以为然,他认为追逐名利是人的本性,陶渊明号称不为五斗米折腰,要是十斗呢?一百斗呢?说不定他已经匍匐在地了。

没有人能抵抗得住利益的诱惑,一些人能在名利前保持淡定,那是他有更大的期许,利益大到超出他的期许,没有不迷失的人。

刘一玻的话对张雨齐还是有很大触动的,他确实也想过,如果姑妈真的把永惠交给他,他会原谅姑妈,对车祸的事情既往不咎的。

三个人热烈讨论的时候,倪可欣总是用手托着下巴,抿着嘴笑着听,她对于这样的讨论从来都不置一词。

张咏琳写的字条就放在张雨齐眼前的桌子上,字写得灵动潇洒、雄劲有力,一如姑妈的为人。看着字条,张雨齐的内心瞬间就崩溃了,泪水夺眶而出,他甚至不能止住自己的悲声,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声大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学恭看了看何德军,何德军摇了摇头,又看了看陈平,陈平依然一脸铁青,面无表情。看张雨齐竟然在这样的场合下不顾形象地涕泗横流,刘学恭的眼神就像看到了鲁迅笔下的阿Q。

“散会吧。”刘学恭在张雨齐的呜咽和悲戚中把手里的杯子往桌子上蹾了几下,淡淡地说。

虽然暂时坐到了张咏琳的办公室里,张雨齐的内心却是无比茫然和空虚。

这样的结果是他想要的吗?

在永惠,坐在豪华的皮质靠背椅上,张雨齐感觉到的却是难以言说的孤独和寂寞。他不知道该找谁倾诉,甚至,他不知道能向谁倾诉。

倪可欣“送”姑妈去了山里,不能抛头露面,至少,在现阶段,她不能出现。

刘一璃已经正式差不多结束了在永惠的实习,从他接手永惠后,他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刘一璃。他认识的人,都或有心或无意地向他道贺。只有刘一璃,仿佛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在二十九楼晃荡过。

再说了,他现在内心里的纠结和苦闷又怎么可能向刘一璃诉说呢。

能找的,只有刘一玻了。刘一玻在电话里冷静地劝他这几天最好不要见面,天大的事情也要等过上一段时间再说。

刘一玻的劝诫是理智的也是妥当的,这个张雨齐也懂得,可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张雨齐觉得四周都是眼睛,把他的内心,把他的每个汗毛孔都看穿了;每个角落里又似乎长着无数嘴巴,在大口地喘着粗气,把房间里的空气都喘得稀薄起来,他在无数张嘴巴的喘息里一点点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