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4/12页)

“玄儿让我来的。”我毫不畏惧,朝前走去,“他说蛭山被害了,让我也过来。”

“玄儿少爷……”

鹤子嘟哝着,视线在空中游离,显得茫然若失。昨天傍晚,当她带我去西馆的宴会厅时,眼神锐利,让人觉得又像是憎恶,又像是羡慕——我想着,继续朝前走,和她的距离越来越小。

“……是吗?”

鹤子很快静静地点点头,转身将卧室门打开一条细缝。

“玄儿少爷!”她冲室内喊着,那声音听上去不带任何感情,“玄儿少爷,中也先生来了。”

很快,从门缝中露出玄儿的脸。鹤子垂下眼睛,沉默着,退到旁边。

“哎呀,你来得真晚。”玄儿从卧室里走出来,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上下打量着我,“没事吧?舒服了吗?”

“还是不行。”说着,我用右手抓住心口,刚才呕吐时,胃液的味道还残留在嘴里。玄儿轻轻地哼了一下鼻了。

“还有更加难受的事情等着你——怎么样?进去吗?”

“这个……”

我摁着心口,一时语塞,想象着卧室里的惨状。玄儿好像也是接到通知赶过来的。来之前,他顺便去了我的房间。

“里面还有别人吗?”

“野口先生在。除此之外,只有死人了。你也不要硬撑着。但我想——如果可能,作为相关一员,你还是直接看一下现场比较好。”

“相关的一员?”

“浦登家族的相关一员。”说着,玄儿苍白的脸颊上露出一丝微笑——我感觉是这样——这微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样?中也君。”他又问了一遍,我不知如何是好。

蛭山丈男那失去活力的躯体就在里面。那个驼背者的尸体——被害的尸体就在里面。

我其实并不想看,但反过来,在心中一角,又的确想看看——人的尸体。

“明白。那么——”我将手从心窝挪开,回答道,“作为相关的一员,我也看看。”

玄儿点点头,率先走进卧室。我无言地瞥了一眼站在门边低着头的鹤子,跟在玄儿的后面进去了。

这间卧室和外面的起居室差不多大小,可以铺八张左右的榻榻米,正面的墙边放着两张床,墙壁中央有一扇上下开关的毛玻璃窗户,除了天花板上的电灯外,窗边小茶几上的台灯也亮着,光线柔和、昨天身负重伤的蛭山就被放在我对面右侧的床上。但是——

现在,蛭山死在同一张床上。

“这人真是被杀死的吗?”我胆战心惊地挪到窗边,冲玄儿问道。

野口医生穿着皱巴巴的白大褂,站在两张床之间。

“那是一目了然。”野口医生代替玄儿,回答了我的问题,“你只要看看,也会明白。”

躺在床上的蛭山身体上盖着灰色毛毯,将他从头到脚都遮住了。我走到野口医生对面的床头柜边,玄儿轻轻掀开毛毯,将蛭山的脸露出来。

看到蛭山的脸,我不禁用手捂住嘴角,呻吟起来。

他头上缠满绷带,原本血色很差,土灰色的脸肿得厉害,乌紫的。他翻着白眼,舌头从厚嘴唇一角耷拉出来。而且——他的喉陇附近——胖乎乎的脖子上缠着一个茶色东西,深陷在皮肤里。

“是裤带。”玄儿说道,“蛭山是被自己的裤带勒死的。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

“昨天给他治疗的时候,我们把他的裤子脱下来,放在那里。”说着,野口医生扭头看着那个铺着白布的床铺。正如他所说的,蛭山那满是泥巴的灰裤子和其他衣服一起,被扔在那里。

“有人取下裤带,然后勒死了蛭山。事情就是那样。”玄儿抚然说道,看看医生,确认了一下,“直接死因是窒息,对吧?”

“是的。”

野口医生慢慢地捋捋花白胡须。今天他身上几乎没有酒味,难道昨天他喝酒有所节制?不,或许是我自己体内还残留酒精,从而无法正确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