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4/9页)

“哎呀,咬人啦!快,把她铐起来。”那人龇牙咧嘴大叫着……

“王局长,你看,这就是那天的过程。我们镇政府是严格按照法律程序依法起诉的,他们拒不执行,只能强制执行。”我说。

“唉!是难啊!可也别牵人家牛啊。”王局长说。“这是法院在依法执行!”我说。

“这个事情,这户人家找了关系,直接把信给了市长。你看这信,不仅牵牛,还把人家妇女铐在派出所暖气片上,饿了人家一天。这样吧,你们以政府的名义,据实把事情经过写一个书面材料,上报高密信访局,由信访局转交潍坊信访局处理。看来,政府得给人家赔牛钱啊,听说那头牛拉到兽医站没几天死了。”王局长说。

“是啊,谁知怎么死的?倒霉!”我说。

“好啦,这事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赔点钱么。费改税出事的地方多着,你这算啥!就这样,你们别忘了把材料尽快交上,我还要去松堡处理老百姓上访党委卖地的事情。”王局长说。

“李书记,市委政法委书记打电话找我们去解释于家水西那事情。王书记在潍坊开会,让你负责去解释,听说市委非常不满意。”李明说。

“不满意算了,让他们下来收试试,这活没法干了。收不上来不行,每天像催命鬼一样,这样做不也是市委批准的吗?”我气呼呼地上了车。

十月深秋,丝丝凉意,透蓝透蓝的天空散着懒洋洋的绵羊般的白云,云卷云舒下,大雁结成“人字形”慢悠悠“伊呵伊呵……”叫着和谐地南飞,几只强壮的大雁不断替换着处于“V”字形尖端,在潍河上空翩翩而过。深秋的潍河有点瘦,但仍像刚刚生产的妇女,那么丰满肥实。宽宽的河床拥着秋意满满当当咣咣而下,亲吻着我的脚跟,回旋着卷起浪花,轰然打在河边突兀嶙峋的石头上,一遍又一遍刷洗着深红色的岩石。两只打鱼的电船,在水中来回穿梭着,一个渔民驾船操纵着电线,另一个渔民拿着长长的竹竿绑着宽大的竹篱,来回上下左右翻卷着,大大小小的鱼儿漂着白白的肚皮便飞进船舱里,一些来不及打捞被电晕的鱼随激流漂翻着,惹得一些水鸟不时尖叫着冲下啄起,或互相撕咬着。几只水鸭子漠然不顾他们,顾自悠闲地游弋着寻找着自己的食物,偶尔走到河中石头上,抖散着身上的沾水,惊起那些低头吃鱼的鸟儿,演绎一副纯美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我把裤腿卷了卷,怕浪花打湿,找了块高兀的石头坐下来,望着秋意盎然,静静地什么没想,什么也在想。

老父亲的话对我打击很大,三十而立何有立?整天就这样无休止地应付一般事务,上级没有因为你出力受尽委屈而会重用你,就是那个整天来找饭吃每次都陪着喝的酩酊大醉的市委副书记平时对我信誓旦旦,听说在这次乡镇干部调整时竟然对我置若罔闻,调整和提拔的全是高密本地人。从潍坊下来我们四个人,除了赵昌隆第一年就走了,我们三个都在原地踏步不动。我们曾私下找过高密组织部,可他们说“不行啊,你们是潍坊下来的,我们不敢动”;而潍坊组织部除了我们第一年下来曾派了一个干部科科长来了解情况后,再也杳无音信。老百姓也不是传统眼里那种善良淳朴厚道的形象,甚至很多还是刁民,他们不会和你讲道理,为了那一点点芝麻粒还小的利益,他们会怒不可遏,对你百般侮辱,而上级政府还把老百姓的素质看的比乡镇干部还要高。要求安民抚民,在稳定高于一切,稳定压倒一切的命令下,在所谓的“民生”号召下,把老百姓当成了上帝,必须哄着捧着,像哄孩子一样,不能跌着碰着,只有他们的权利,没有他们的责任和义务。一听说是上访,就是乡镇干部的责任,继东集田上访后,我们几个主要负责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批评。我们很奇怪,承包费是上级要求收的,费改税是上级要求搞的,税是要求老百姓纳的,到头来吃气的还是下面具体干事的。怎么干,上级不满意,老百姓不满意,自己更不满意。仕途没有,事业没有,工作亦没有成就感,真让老父亲批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