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4/11页)

院办是一个服务全院吃喝拉撒的部门,我每天要协调工作,陪领导、陪客人,经常醉醺醺地回到家,累得倒头就睡。她每天在家看孩子本来多么休闲放松的机会,要是我,巴不得有这机会,但她却憋闷,开始发泄无名火。

“李涵穹,这何时是尽头啊?还不上班?”她向我嚷着。

“你等一等好不好?院长这一段时间除了忙活全院事情,正在集中精力处理那起医疗纠纷,等找机会,我和院长说。”我说。

“你下班给我开点胃舒冲剂,我肚子胀,犯胃炎了。”她说。

没想到下午下班后,被几个朋友拉去喝酒,把开药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我要你开的药呢?”我回到家,她问。

“哎,这真忘了,明天吧。”我一头倒在床上。

睡至半夜,嗓子火辣辣的,我口渴起来喝水,喝完水刚躺下,睡得朦朦胧胧,却被她的一阵骂声惊醒了。

“我操恩(你)娘!我操恩(你)娘!”我很奇怪她突然这样骂,还以为她是因为我没给她开药,陡然火起来。

“混蛋!你骂谁?”我翻身起床和她对骂起来。

“我没有骂你!我肚子憋得难受!自己发泄!”她辩解说。

我没再多说,心里却憋得难受。这是为啥?辛辛苦苦三年学业毕业,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享受天伦之乐,怎么走在一起了反而这么别扭?早上起床,我头疼得像炸了一样,我知道自己的高血压又犯了。很奇怪,平常血压一点都不高,就是一生气血压就升高。20多个病人家属折腾我,我心态都那么平淡,怎么这和她一吵就头疼?

“小李,今天开院长办公会,专门研究那起医疗纠纷,你参加会议作记录。”办公室主任刘远明说。

终于找到和院长说话的机会了,我心里大喜。

开完会,张院长出来,我随后跟着出来,赶紧说:“张院长,我找您还有点事情。”

“什么事情啊?小李,这次医疗纠纷,你参与处理很妥当,这处理结果还要你会同医务科和病人家属交涉。”张院长显得很高兴。

“张院长,您看,我家属原来是小学老师,但胜利东小学不要人,她也不能老在家里呆着,您看怎么办?”我说。

“怎么?胜利东小学不要人?每年的赞助费真是白交了。他们不要,我们要,进我们医院吧,新的病房大楼正要启用,缺少电工,我告诉人事科去申请编制。”张院长很痛快地说。

“张院长,能进人民医院,那真是太好了!但别让她干电工啊,她可是女人家只知道教书,怎懂电?弄不好还惹出事来。”我说。

“那也是,办公会不是研究要成立一个单独的档案室管理全院档案吗?那就让她去档案室吧。”张院长说。

“好好,谢谢张院长。”我真没想到事情办得这么快。

秋日的潍坊,天高云淡,气爽宜人。没有东北的清凉,刚进入秋天不久便迎来了漫天飞雪;也没有南方的闷湿,淅淅沥沥,缠缠绵绵。带着修骑自行车走在大街上,清爽惬意。路边盆盆黄色的金丝菊,粉红色的大花瓣菊,傲然开放,点缀着这文化底蕴古老的风筝之都。她上班了,修也上幼儿园了。修刚去不久就表现出了对画画特有的兴趣。一开始,看人家那么笨拙地画,他左撇子拿起那不同颜色的蜡笔,随便涂鸦几把,竟然被老师印了几朵小红花拿回家。看着他的带着稚气的漫画,一轮鲜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几个小朋友在用铲子铲土挖坑,准备栽树,有两个小朋友在扶着一棵刚刚冒芽的说不出什么名字的树,我突然想起了子灵老爷爷的山水人头画。我是个没出息的人,也不想让自己有多大出息,我只想青灯黄卷,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潇潇雨歇,清风明月,幽兰一斋,焚香一炷,清茶一杯,丝竹管弦,一觞一咏,气呵山河,心游万仞,静静地徜徉各地文化哲学、历史风土、千年人情;放浪形骸,写自己喜欢的,发自己愤慨的,抒心中悲戚的,啸自己豪迈的,沧浪濯足,击而歌,风乎舞雩,烟雨一蓑。我也不想让修有多大出息,更不希望他走我这条徒衣鹌履风雨求学之路,到头来什么也会什么也不会。我倒希望他秉承子灵老爷爷之丹气,挥毫泼墨,丹青人生,不要像我将童年大好时光浪费在田野里,荒度在无休止的养兔、推磨之类的家务活里。人生最美好的时候没有打好艺术根底,琴棋书画,无一所知,可笑捉笔弄刀,蝇头小字,自我欣赏都感没有食欲,落得贻笑大方。